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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入塵煙》:對親妹妹施暴?曹貴英的殘疾其實另有隱情

《隱入塵煙》是一部關於底層人的電影。在西北荒涼的沙漠邊緣,馬有鐵與曹貴英像是被現代文明遺忘的個體,他們沒有自行發熱的能力,只能在寒夜裡抱團取暖。

如果要在影片中來一個比慘大會,曹貴英會無懸念的當選。她是一個人到中年、右腿殘疾、不能生育、小便失禁的農村婦女。

自幼跟著兄嫂生活長大的她,隨著時間的推移、年齡的增長,漸漸地成為了家庭的負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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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利益面前,親情必須靠邊。兄嫂二人在鄰村找到了同樣中年單身的馬有鐵,一番簡單的相親之後,兩人組成了家庭。

對於馬有鐵,對於這段婚姻,曹貴英還是很滿意的。她在說到自己相親時曾有過這樣一段話:“

我看你,在後院心疼驢,給它喂苞谷。這個驢,這個驢的命都比我的好,我覺得,你是好人,能跟你。

”這段話平淡質樸,字裡行間都充斥著泥土和風沙的味道,但是細細想來卻令人無比心酸。

在人的潛意識裡,所以才會有“

人比人,氣死人

”的諺語。然而,在曹貴英的認知裡,她不敢奢望跟別人比,只能下意識地和驢比,這是何等的悲哀。然而,更加悲哀的是,即使是和驢比,她依舊輸了——驢的命都比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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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曹貴英在出嫁前的處境。兩人結婚後,我們透過曹貴英的隻言片語,似乎能窺見她以前生活的點滴。她住在哥哥家後院的窩棚,風吹日曬、日復一日。哥嫂經常因為一點小事就對她惡語相向、拳打腳踢。她過著非人一般的生活,所以才會覺得驢都比自己的命好。

肢體殘疾、小便失禁——相比於四肢健全、身體康健的馬有鐵,曹貴英承受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摺磨。

諷刺的是,最初給予她傷害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兄嫂。在影片中段,夫婦二人聊起往事,曹貴英說自己曾經給過老瘋子一個饅頭,為此哥哥嫂嫂美美地打了她一頓,半個月走不了路。也許,正是這次捱打的經歷,曹貴英才落下肢體殘疾、小便失禁甚至是不能生育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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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哥哥都能下得了這麼重的手,更何況他人呢?所以,馬有鐵的好,曹貴英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她在小賣部尿褲子被眾人嘲笑,他立刻脫下大衣為她遮醜;本來是旁人無心的一句閒話,他卻當了真,兩人在房頂乘涼睡覺時把媳婦和自己拴一塊兒,生怕她掉下去;夫妻二人趕著驢車去拉土,沒有父子騎驢的疑問和煩惱,他讓她一路坐在車上、自己走著。

馬有鐵不是適用所有人的暖男,但絕對是對曹貴英最好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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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生活未必像鏡子,你對著它微笑,它卻向你冷笑。

由於小便失禁的毛病,曹貴英在村裡人眼中始終像個怪物。

說起她,村民們張口閉口總是逃不過一個詞——瘟神。

去鄰居家看電視尿溼了凳子,別人嘲笑她;坐小張的汽車陪老公去獻血,別人依然嘲笑她。曹貴英不是空心菜,異樣的目光落在身上,她也感到如芒在背。所以,在磨坊看電視的時候,她主動坐在了室外,以防再次出現尷尬。

儘管時時處處感受到四面八方的惡意,曹貴英仍想融入村民的生活,但村民卻不想接納她的融入。

村裡有一條灌溉的水渠,渠上有一座小橋,這裡是全村的政治、文化、娛樂、休閒中心。農閒的時候,大家在小橋邊排排坐、嘮嘮嗑,本來一片喜慶祥和的局面,只要曹貴英一出現,就瞬間變了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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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獨自坐在橋的一邊,所有人坐在橋的另一邊。一個人與一群人,孤獨與擁擠,像是有一道天然的分界線。她向著一個孩子伸出手,釋放出母性的善意;然而孩子奶奶的話卻是那樣的刺耳,彷彿能戳穿她的耳膜:“

來,到奶奶這兒來,有髒東西

”。

現代文明沒有遺忘農民,而是農民將曹貴英遺棄。

只有馬有鐵,把曹貴英捧在手裡,像是一塊寶。生活給了曹貴英希望和憧憬,在新房建成之後,她滿臉笑容地說,“

我咋的都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有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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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人孵小雞、蓋房子、種小麥、掰玉米的日子裡,曹貴英彷彿看到了光,照亮了人生中的溝溝坎坎。這是她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歡樂時刻,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兩人在水渠裡洗澡。兩根木棒之間的狹小空間裡,他扶住了她、抱緊了她,為她洗澡搓背。

生活就像身旁湍急的流水,外涼內熱。

水渠出現的第三次,貴英死了。那一天,馬有鐵駕上驢車去田裡掰玉米。貴英想著給他送飯,路過水渠旁的時候,頭一暈、栽進了渠裡。馬有鐵得知訊息後,沿著水渠一路追下去,最終在水中撈起了溺水的貴英——她到死手裡還緊緊地攥著那兩個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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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貴英跌入水渠,村民們看得真切卻又無動於衷。他們依舊在聊天,彷彿不曾看到墜落的村婦。這故事聽起來有些毛骨悚然,世態炎涼的農村,人性冷漠的村民,簡直讓人無法接受。

但當我們收起心間的悲傷和憤怒卻發現,貴英的結局似乎早已經註定。她是村民眼中的瘟神、有髒東西,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是底層鄙視鏈的底端,誰又會在乎她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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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祝福》中,祥林嫂由於改嫁他人、剋夫克子的緣故也是被人罵作“

謬種

”。對比曹貴英,謬種與瘟神,是不是一模一樣的存在。魯四奶奶一聲“

你放著罷

”,無情地宣判了祥林嫂的死刑;而曹貴英則在那一聲聲的“

你個瘟神

”裡,早已經註定了未來的悲劇。

曹貴英最後還是被掛在了牆上。即使馬有鐵用熊貓血拯救了張永福、成了全村的恩人,但村民們依然不會救“

瘟神

”。

底層互害,本就是人世間最醜陋的現象

;何況,曹貴英暈倒溺水,又不是我推的!這才是大多數村民的心態。所以,曹貴英的死,偶然之中蘊藏著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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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影片中老瘋子的一句話,“

對鐮刀,麥子能說個啥?

”破心中賊比破山中賊要難得多。汽車、手機、電視、沙發——在這樣一個邊遠的山村,現代的元素已經齊備,但文明依舊有著很長的路要走。這是一段比祥林嫂到曹貴英還要漫長的旅程。

畢竟,在鐮刀面前,麥子只有被收割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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