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經年後,遊子才知:身上衣是娘留給他的寶

小維看他情緒不高,下班後就拉著他,又邀了幾個朋友,一起去K歌。

他無心參與,又不想負了朋友的好意,就淡淡的跟著,一起吃飯,聽他們聊天唱歌,偶爾應幾句話。

朋友們顧著他的心情,點的多是一些安靜、婉轉、悠揚的歌。

他忽然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小維面前問:“剛才過去的這是什麼歌,你能不能唱一下?”

小維看到他眼中的急切,就翻著歌單,說:“這是張宇唱的《蛋佬的棉襖》,我倒是唱過,是講親情的。”

經年後,遊子才知:身上衣是娘留給他的寶

張宇

當簡單的旋律再次響起,像敘述故事一樣的曲詞,把人帶入一個悲涼的情境裡:孤苦無依的蛋佬想報娘恩卻無處可報,“

他那件棉襖四季都不肯脫掉,說是娘留給他的寶

”。

想當年的蛋佬還很年輕,嚮往著自由和遠方,那時他還不叫蛋佬。慈母情深,把僅有的散碎金子一針一線縫在棉襖裡,給遠行的兒子穿上。

蛋佬這一走就走了很遠,也走了很久,久遠到再也沒有回來,再也沒有見到娘。

不是不想回來,是回不來了。蛋佬老了,他穿著娘給他的棉襖,雖然很破舊,但還是捨不得丟掉。日子清貧,他靠棉襖裡的金條和賣蛋所得生活。這時,鄰居開始叫他蛋佬,叫著叫著,忘記了他原本的名字。

隔著海峽,蛋佬懊惱年輕時不懂學好,把孃親的話當成嘮叼。他一邊存錢,一邊希望早日團圓,孝順娘富貴終老。

在那樣的時代背景下,有著許多的無奈和心酸,這樣的分離大多意味著永遠不見。後來,蛋佬聽說娘早已去世,葬在哪裡都不知道。

住在街角的蛋佬,他的團圓夢破碎了,心中的懊惱變成了悔恨。後來的他性情大變,更是一年四季穿著母親給他的棉襖不肯脫……

小維唱了一遍這首歌,又說了這首歌背後的故事。朋友都靜默了,他趴在几上哭起來。

許久,他抬起頭說:“我爸走了,我就像那個蛋佬,沒能盡孝。”

經年後,遊子才知:身上衣是娘留給他的寶

《蛋佬的棉襖》在《訊息》專輯中

小維和他一起唱起了《蛋佬的棉襖》。

“他無依無靠

住在街的轉角

大家都叫他蛋佬

他有件棉襖

四季都不肯脫掉

說是娘留給他的寶

他常常懊惱

年輕不懂學好

直怪娘總是嘮叨

這些年都靠

棉襖裡的那塊金條

賣蛋也好過乞討

他一心只想等團圓來到

讓回家的心願了

不管現在過得好不好

錢得存到

給娘能富貴終老

後來聽說蛋佬的娘死的早 人葬在哪裡

找不到

蛋佬恨自己沒能回報

夜夜狂嘯

成了午夜淒厲的調

他無依無靠

住在街的轉角

那扇門再也沒人敢敲

他那件棉襖

四季都不肯脫掉

說是娘留給他的寶

說是娘留給他的寶

說是娘留給她的寶”

我一邊聽著小維給我講這個故事中的故事,一邊找出這首歌的歌詞。

小維也是看出了我心情不好吧,他希望我可以把內心的鬱結解開。

母慈子孝,這是人之常情。可是總是因種種原因,留下很多遺憾。

年少離開家鄉,總想著闖出一番天地,功成名後再回報父母。時間久了,經歷多了,平凡的你我依舊平凡,此時卻深深懂得,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自己最渴望的。

這個時候,想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的,天天陪在父母身邊的,就趕緊去做吧。我就是晚了,沒有了奉養父親的機會。這種痛和悔,這些年日夜纏繞著自己,讓我不得開心顏。

我第一次和小維說起了父親。

父親出生在1937年,兄弟姊妹六個,他上面有一個哥哥和姐姐,比他小的是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戰爭、動亂、飢餓,這些天災人禍,是那個年代給人的磨難,一個接著一個。

父親經歷過這些,到我生下來的時候,家裡的日子相對比較穩定了。

但是我打小身體不好,一出生就住院。那時醫院沒有血庫,存血不夠,建議讓家人輸血給我。父親不顧奶奶的反對,為我輸了血,我這才得以活下來。

2002年10月,父親在遛彎的時候出了車禍。我趕到醫院後,在等父親出手術室時,體內不知何時生髮的囊腫破裂了,腹腔滿是膿血,命在旦夕。好在是在醫院,搶救及時,才僥倖沒出大事。

兩天後我能下床了,偷偷上樓去看父親。其實,他醒了後,就唸叨我,“怎麼不見丫頭呢?”。家人說我忙,過兩天才能回來,他是不信的,卻也不再問。見到我終於明白了,又催我趕緊回病房休息。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囊腫破了,即使離醫院再近,恐怕也來不及治療,醫生事後這麼對我說。

我知道這不是嚇唬,當時我已經腹痛暈厥,弟弟揹著我下的樓檢查。檢查後大夫發了手術通知單,輸血通知單,病危通知單,哥哥籤的手發軟,娘抱著我的衣服懵了,有半天找不到路,後來被人領著才找到家人。

家人和熟識的親朋樓上樓下的跑;哥哥的朋友開車去市裡血庫拿血,一路狂奔,闖過所有紅燈,喇叭按到啞。平時三小時的路程,用了不到一個半小時。即使有那麼多人幫忙還是兇險萬分,這要是發生在醫院外面那還了得。

我一想起這場面就特別揪心,也很感恩所有的人。

幾天後,在公交車上,聽不知情的人談論,說是一個肇事女司機見撞了人,送到醫院後嚇得暈倒在被撞者病房門口。

繪聲繪色,我差點都信了。傳言真是不可信,他們哪曉得暈倒的其實是聽他們談話的我,被撞人的女兒呢。

仔細想想,從出生,到幼時輸血,包括這一次及時就醫,父親這是給了我三次生命啊!

棉襖是蛋佬娘留給他的寶,讓他在最艱難的時候寧願賣蛋也不選擇乞討。

父親留給我的寶,是他的堅強和對我的言傳身教,更有身體髮膚。這些有形的無形的珍寶,讓我在身心疲憊時,在逆境中,可以再次走出來,重新整裝出發。

小維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唱著。這其中的父愛母愛,溫暖而不求回報;子女孝順,惟願陪父母變老。五音不全的我,輕輕的和著。

後來,我沒有再聽這首歌,我知道父親不喜歡看到我哭。

我們自己也是父母給我們的寶,希望我們都珍惜。

經年後,遊子才知:身上衣是娘留給他的寶

經年後,遊子才知:身上衣是娘留給他的寶

紫竹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