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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女》,本應該像石頭一樣無動於衷,卻擋不住人的七情六慾

歡迎來到百家號(靜芳說影視)我們今天講述的:《種女》

又譯《接種》《借腹生子》

導演:林權澤

主清江秀燕

秀之樹

古朝鮮的名門貴族暗暗遵循著一條不成文的風俗,如果家族男丁不旺,子嗣膝下無兒,就會秘密選擇“種女”傳宗接代。電影《種女》便是以這一” 踐踏人性的陋習為脈絡,講述了年輕的種女玉龍被斷送愛情、親情乃至生命的故事,深沉地控訴了將人視為工具的陳腐民俗。

《種女》,本應該像石頭一樣無動於衷,卻擋不住人的七情六慾

導演林權澤對韓國傳統藝術的關注是有目共睹的,在他近百部作品中,民俗始終是一個解不開的情結。甚至可以這樣說,觀看林權澤的影片,如同閱讀-本韓國風俗手冊,收穫的除了視覺上的美感,還有異邦之國的歷史與風情。因此雖然不斷有人質疑他創作力的衰竭,以及手法的固守成規,但僅就文化底蘊的厚重與宏大的民族情感而言,推林權澤為韓國電影導演第一人, 絕無浪得虛名之嫌。

《種女》,本應該像石頭一樣無動於衷,卻擋不住人的七情六慾

因此,如果忽略《種女》一片中出現的大量風俗傳統,將會成為無法彌補的遺憾。影片在“接種”的主線上,看似閒筆淡然,卻從而帶出一部民間文化大觀:醫治不育術,女人經、地主經、生兒育女之面相、採補說、受孕說、靈肉分離說、刀舞、祭神等等,不一而足。充滿神秘色彩的奇談怪論,即使對於韓國本土觀眾,也是一場新奇的經歷。

與此同時,“種女”的故事並沒有絲毫懈怠削弱。貴族挑選生育後代人選的繁褥禮節,紋絲不亂的動作流程,是利用所謂高貴的身份將鮮活的生命工具化。在這場傳宗接代的盛大儀式中,種女扮演的,是屈辱的生育機器。對於這群為生活所迫,不得不出賣身體、親情乃至一一生幸福的女人,電影的鏡頭流露出的,是憐憫悲哀的目光。

《種女》,本應該像石頭一樣無動於衷,卻擋不住人的七情六慾

當“種”字被永遠地紋刻到稚嫩的肩頭時,還體會不到這一命運的沉重與悲慘的玉龍,大聲地雪雪呼痛,山野丫頭的質樸率真袒露無遺。與此成為鮮明對比的,是“玉門谷”的女人們麻木的呵斥。這些只有名字沒有姓氏的接種女,年復一年死氣沉沉地苟活於沒有男人的谷中,耕作,接種,生存。她們一次次頂著賤民的身份踏入豪門,次次品嚐骨 肉分離的錐心之痛,直到像石頭一樣無動於衷地凝固感情,再也不為終生不得見面的孩子流一滴眼淚。

《種女》,本應該像石頭一樣無動於衷,卻擋不住人的七情六慾

但是年僅十七歲的玉龍又怎麼能夠想像,被剝奪母親的資格將是怎樣的一種痛楚。 天真爛漫的她,只看到身邊的女人都這樣生活,卻不知道自已其實像玻璃花瓶一樣脆弱。

母親 不斷叮囑尚不諳世事的女兒,要像-塊石 頭那樣不動感情。抱受折磨的心靈只能給予心愛的孩子這麼多,一個殘忍但真實的告誡,一條不歸路上僅能依靠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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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性是理智所無法泯滅的烈焰,無論貧富貴賤,它是生命初始便熊熊燃燒的溫暖,-旦熄滅,靈魂也將隨之冰冷。所以玉龍還是愛 上了人生的第一一個男人,把她的主人喚作丈夫,歡天喜地的期待他掛念他。母親的警告成了耳旁風,熱烈歡暢的情愛彷彿一把野火,燒著了種女也燒著了貴族公子。他在這個不懂禮儀的年輕女孩身上獲得了生動與鮮活,品嚐到釋放桎梏的歡愉,於是他給了她憐惜與愛情,也給了她萬劫不復的結局,

最不該發生浪漫的地方卻綻放出最肆無忌憚的愛情。

《種女》,本應該像石頭一樣無動於衷,卻擋不住人的七情六慾

當形同強姦的初夜終畢,整齊衣冠後的他回首凝視為生育而來的種女,那張稚氣猶存的臉上,竟隱約露出一絲笑意。 女人的心跟著身體走,-並交給了他。雖則並無動容,他卻想必是震顫了,才有了隨後的戀戀不捨。

第二次拉開門扇,迎接他的不再是惶恐,而是嬌羞的喜悅,一如等待夫君的新娘。年輕的種女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拼將受罰,還是要一次次溜出去與被擋在門外的公子幽會。僅僅是情慾在如火如茶地焚燒麼?還是,她竟把這場肉體交易當作了終身依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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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記起林青霞與張曼玉在《滾滾紅塵》中關於漢好章能才的一段話,汽車後座,月風將把栗子棒到韶華面上, 問,他是什麼人?韶華眼睛看牢女友,一字一字地說, 他是我男人!

沒有身份,沒有背景,無視權勢,無視地位,她只認定他是自己的男人。

種女玉龍也是這樣以為的吧,將別人的丈夫當做自己的男人,歡喜地期待不會屬於自己的孩子呱呱墜地的時刻來臨。被驅逐的結局已經放到了眼前,她卻視若無睹,一心盼著他的出現。這單純,著人惱,又撕扯出心疼。

《種女》,本應該像石頭一樣無動於衷,卻擋不住人的七情六慾

而那個真正的妻子又 豈非不可憐?試盡百方依舊不能生育的貴族女子,秉承賢良淑德的本分,親手將丈夫送到別的女子床榻,然後端坐門扉後,逐提示良辰媾合的步驟。還有比這更不動聲色的殘忍麼,她難道犯了什麼罪孽,竟要遭受如此的懲罰?有條不素的語氣下,是痛苦壓抑的無聲啜泣,屋內雲雨若無數尖針紮在了她的心口,所以即使她用那樣傲慢的居高臨下對待年輕的種女,我們亦無法憎惡她。只有嘗試過她的嫉妒,才能體會她的心情。種女的到來,不但分享她的丈夫,更搶走了他的心。如果沒有玉龍,丈夫也許永遠都不會清楚夫妻恩情與愛情原來如此不同。

《種女》,本應該像石頭一樣無動於衷,卻擋不住人的七情六慾

這一切,應該歸罪於誰?是身不由己的種女,還是無能為力的丈夫?

但這絕不是電影的本意,靜心細看,白衣飄飄的素潔下,是人們親手鍛造的鐐銬將自已科絆,用炮製的地位扼殺膽敢逾越雷池的念頭。連見孩子面都不能的種女悲憤地哭泣 “我不是生孩子的機器,我也是人! ”母親語調愴涼:“我們怎麼會是人?被當人看才能是人。”

這一無奈直到數年後的《春香傳》,方藉由李夢龍之口給出了亮色的回答:“ 難道她們不是人? !”

對質問的不同回答引導了不同的命運:人的尊嚴被承認,讓春香得到解救,從此富貴繁華;人的尊嚴被踐踏,種女也選擇了否決生命的懸吊,- -死銷恩怨,終於像石頭樣無動於衷。

《種女》,本應該像石頭一樣無動於衷,卻擋不住人的七情六慾

她曾經擁有過,或是自以為擁有過女人最珍貴的一切,愛情、男人與兒子,到得頭來盡數化為空白。-切歸零,她卻再不能回到從前。

黑夜給了我黑的眼睛,

我卻要用它尋找光明。

念及昔日顧城的詩,不由黯然。

文/百家號(靜芳說影視)原創,轉載請註明百家號(靜芳說影視)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