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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勃亡忽不該是民企宿命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說法,原是概括中國歷史上王朝興衰更替的。但現在有的民營企業似乎也掉進了這個週期律。

11日晚間,貴人鳥釋出公告:金額為5億元的2016年第一期非公開定向債務融資工具“16貴人鳥PPN001”債券不能按期足額支付本息,已構成實質性違約。

根據Wind資料,馬上還會有債務違約:到期日為2019年12月3日的“14貴人鳥”,當前餘額6。47億元,但這隻債券的信用等級已在短短一週時間內先由A下調至BBB,然後再又BBB下調至CC。

貴人鳥的流動性危機根源是經營危機。貴人鳥半年報顯示,2019年上半年的業績延續了去年的頹勢,8。10億元的營業收入,較去年同期的15。36億元減少47。27%;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的淨利潤也由上年同期的0。34億元減少至-0。58億元;曾高達5000家的門店數,從2017年到現在,關店超過了1400家;2015年A股上市之初市值曾高達400億元,截至11月13日,跌到只剩下約21。5億元。

就在短短几年前,貴人鳥曾經是A股唯一一家運動品牌上市公司,其創始人林天福也以190億元身價躋身2015年胡潤百富榜,登頂泉州首富。但頂峰之後卻是下坡的開始。從2014年起,在股市體育概念熱浪湧動時,以運動鞋起家的貴人鳥,開始見異思遷,連“貴人鳥”也覺得土氣了,想要脫胎換骨,於是大力佈局“泛體育”產業,從腳下到身上、從身上到頭上、從人到物、從物到體育場,各行各業統統大手筆的買買買,一口氣買了三十多個體育專案,儼然已是擁有全產業鏈的體育產業集團,而不再是一家運動鞋服企業,一度成為晉江企業中“轉型升級”的典範。

這頂桂冠現在看來誤人不淺。估計它能讓裸泳者渾不自知。如今,隨著潮水退去,裸泳者被拋棄沙灘上,自知也晚了。由於資金和渠道的分散,貴人鳥的鞋服主業的存貨量和存貨週轉天數與日俱增。與之相伴而來的則是毛利率和淨利潤持續走低。等到意識到危險後,貴人鳥緊急呼叫“迴歸主業”,但為時已晚。為了保證現金流不成為塔里木河,緊急開啟賣賣賣的模式,蘿蔔快了不洗泥,大力甩賣體育資產,難免不掉價。僅賣掉“傑之行”,就虧損了1。3億元。

類似貴人鳥這般的跌落故事,其實已經不新鮮了。就在上月前,還有另外兩隻“鳥”上演了同樣的折翼悲劇,一隻叫“富貴鳥”,另一隻叫“雛鷹農牧”,不僅名字看起來象是孿生,而且故事也是一樣的套路。這還沒完,據說還有第四隻“鳥”正在股市上撲騰掙扎,據說情況也不怎麼好。於是有人說“股市上沒有一隻好鳥”。

這些“鳥”們“鷹”們,說來都不是蓬間飛蛾之輩,而是鳥中鳳凰。它們都有一顆不甘平庸的心,造鞋的立志成富貴的飛鳥,養豬的自喻為羽翼待生的雛鷹。總之都對自己的出身有一種卑微感,都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成為翱翔九天的鴻雁鯤鵬。由於不甘平庸,它們能出身草莽卻成為一方梟雄;由於不甘平庸,他們在出類拔萃後依然夢想飛得更高。但往日的成功給了它們自信的同時卻也助長了它們的自負。兩者的界限,即使英雄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將價值觀上的香蕉化、務虛化、時尚化看作與時局俱進。最終在將精力和心血耗盡在歧途後翅膀沉重,欲回舊巢休整,但此時舊巢早已朽爛,不敷存身。

難道是“心比天高、身為下賤”?其實不是。你覺得下賤的營生,不僅在過去能讓你富甲一方,而且現在仍能如此。只是你必須從零開始。職業沒有高貴與下賤之分。你希望富之後還要貴,你覺得某些職業高貴,希望自己是高大上的形象,也是人之常情。但生意的根本目的是賺錢,掙錢是硬道理。高大上豈是誰都能?往昔的成功今日不可複製,江湖上的縱橫捭闔本領,到了科技創新領域不一定暢通無阻。

莫非是“凡鳥偏向末世來”?更不是。如同一年之中寒暑交替,市場有起有落。別說王朝興衰有周期律,就是豬,也有周期律。如今豬肉價格高昂,簡直要回到“食肉者”代表的富貴年代了。為什麼這樣貴?因為前兩年“鷹”們對豬厭棄了。鞋也一樣,估計也會有周期,但如今富貴鳥倒閉了,貴人鳥危險了,這不等於人們不需要穿鞋了,更不等於末世到了。同樣是造鞋匠,現在安踏很安全,李寧很寧靜,特步也步履輕快,甚至小字輩361°,近年都走得很穩當,而且是一直向上。

民營企業在市場和時代大浪淘沙中,當然有許多鯉魚躍龍門的奇蹟,但也有更多折戟沉沙的悲曲。中國民營企業存活率低的問題一直較為突出,值得研究。無論是胎死腹中、中途夭折和英年早逝,都要為它們進行深入的病理檢驗,找出其中不利的基因來,讓全社會來研究藥物。(本報評論員李富永)

(責任編輯:張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