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了林正則一個問題三次:男人會愛一個人很久很久嗎?
林正則給了我三個答案。
“會吧。”
“我不是愛著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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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算不算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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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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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那年,我爸再婚,在我媽去世後一年。
我爸媽是小區裡出了名的恩愛夫妻,不是那種人前表現得恩愛,是實實在在在家裡也經常給我餵狗糧的好。
我媽不止一次和我說,以後找老公要找我爸這樣的男人。
專情,會哄人,懂疼人。
只是她不知道,這個她口中專情的男人,在她去世後不到一年便和別的女人結了婚。
“我以為我爸很愛很愛我媽,愛到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婚。”
放學後我拉著林正則陪我來海邊吹風,雖然現在已經是深秋,海邊的風吹得人腦殼疼,但是我不想回家,就經常拉著林正則陪我來這裡。
林正則聽了我的話,皺著眉,嘴巴張了又閉兩次後,終於憋出一句,“或許……或許叔叔有什麼苦衷?”
我默默看了他一眼,隨後成功被他逗笑了。
我想不懂,一個年年考第一的人,嘴怎麼能那麼笨。
吵架從小吵不贏,好聽的話不會說,安慰的話同樣不會。
也就給我講題的時候滔滔不絕說得我一句話也插不上,還一個勁地問:“你聽沒聽懂,你說話啊,哪裡聽不懂……”
十足十像在回懟我平時我和他吵架時說的話:“你錯沒錯,你說啊,哪裡做錯了……”
看我一直不說話,他撓著頭也說不出什麼,便笨手笨腳地拉開他抱在腿上的書包,“你冷不冷?要不先喝點熱的吧。”
說著他從書包裡團成一團的圍巾裡掏出一杯奶茶,插上吸管放在我手裡,“還暖和的,你趕緊喝。”
我兩手握著那杯奶茶,不是很熱,但暖暖的溫度從手心傳到全身。
喝了一口,是我最愛喝的芋泥全糖。
我每個季節愛喝的東西不一樣,夏天要喝冰冰的檸檬茶,冬天只喝糯糯的芋泥。
這些林正則都知道。
轉頭看他,他正捧著自己的保溫杯,小口小口地喝著。
他不愛喝甜的,每次買奶茶只買一杯。
見我盯著他看,他不解地問:“幹嘛?”
我不說話,就是看著他。
他皺著眉想了兩秒,把端到嘴邊的保溫杯伸到我面前,“你要喝熱水?”
我搖搖頭。
他又想了兩秒,從書包裡扯出他的圍巾遞給我,“冷了?”
我又搖搖頭。
這回他的眉皺得更厲害了,“你到底要什麼?”
我一笑,抓著奶茶懟到他面前,“我要你喝一口。”
林正則避之不及地往後仰,細碎搖頭,“好甜。”
“你剛剛抱得那麼辛苦,怎麼也得喝一口。”
“我怕它變涼了。”
我當然知道他怕涼了,圍巾都不戴用來裹著奶茶,還一直抱著書包,就是為了給奶茶保溫。
“就喝一口,可暖可甜了。”
他垂眸看看吸管,再抬眼看我,“真要我喝?”
“嗯!”
我舉著杯子,吸管都要戳到他的嘴。
他舔了一下唇,在他張開嘴去含吸管時,莫名抬眸看了我一眼。
這一眼不知怎麼地,讓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手一顫,要收回奶茶,他已經把吸管含住了。
他唇上碰的是我剛剛含過的地方,那裡還有我咬過的齒痕。
我的臉迅速熱了起來。
他吸了一口別開了頭,我連忙抓回奶茶。
盯著吸管上那若隱若現的水跡,我感覺從手心裡傳來的溫度比剛剛更熱了。
我喜歡林正則。
這件事我上初中的時候就發現了。
那時候我超愛看漫畫,少女系列的,每次看到那些佈滿粉紅泡泡的浪漫情節,我都會套上我和林正則的臉幻想一遍。
一期雜誌只更新幾頁的漫畫,我能捧著傻樂一個下午。
偶爾碰上一些虐心情節,我見到林正則就會莫名生氣。
有一次忍不住罵他混蛋,他一臉懵地看著我,回家的路上一直拉著我問他做了什麼。
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
那時候的暗戀並不苦,甚至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而無論怎麼幻想,我和他的結局最終都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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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就像我沒有理由地堅信現實中的我們,以後會心意合一地在一起。
那時候的我太無憂無慮了,世界裡滿是燦爛的陽光和鮮豔的花朵。
直到媽媽患病離世,爸爸驟然再婚。
狂風暴雨將太陽遮蔽,將花朵打碎,我的世界滿目瘡痍,我的信念土崩瓦解。
愛情變得不再可靠,只有友情能讓兩個人一直在一起。
我從那以後,我不再幻想和林正則以後會怎麼樣,努力把林正則當成哥們。
拇指輕撫吸管口,水跡已經幹了。
彷彿剛剛那一幕也只是我的幻想。
我輕聲問林正則,“你覺得男生會愛一個人很久很久嗎?”
他思考了一會,轉頭看我的表情很認真,語氣卻不由自主地帶著不確定,“會吧。”
我卻毫不猶豫地否定,“肯定不會,我爸那麼愛我媽,也就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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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
林正則問我,“那你覺得多久才是很久很久?”
我也不懂,“至少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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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長吧。”
因為不想和爸爸的新老婆住,我申請了住校。
高一入學按分數分班,林正則在一班,我在最後一個班。
高二我選文科,林正則選理科,連一層樓都不是。
我們不同班,我又住校了,我和林正則見面的時間一下頓時減少了不少。
在住宿一個月後,林正則約我週末出來見面。
我走出宿舍樓,他已經在等著我。
這一個月我總共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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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最後一次是上週。
他穿著一件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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恤搭白色籃球服,手裡拍著一個籃球。
“你回學校打球嗎?”我問他。
他點頭,“嗯,約了孟靖他們。”
“那你還約我出來幹嘛?”我不滿地嘟囔。
他詫異地看我,“我以前不是也約你出來看我打球嗎?”
我默了。
他以前的確是做什麼都會拉上我,陪他打球,陪他去圖書館,有時他出去買瓶醬油,下樓經過我家都會叫上我。
只是現在見面不像以前那麼頻繁,我就希望見面時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搶過他手上的球,一邊拍著一邊往籃球場走。
他跟在我身後半天才走上來問:“現在看我打球覺得無聊了?”
我愣了一下,“沒有啊。”
“那你怎麼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我哪有。”
“你又看不見自己的臉,怎麼知道沒有。”
我一聽笑了,“沒有。”
“現在有事都不和我說了?”
“我真沒有不高興,”轉身,把球扔回給他,“我就以為你是專門來找我的。”
他抱著球,無辜地看著我,“我就是專門找你的啊,我還想好了打完球去哪裡吃飯。”
我眼睛一亮,“吃飯?和誰?”
“就我和你啊。”
“你不回家吃飯?林姨不說你?”
“我和我媽說了和你吃飯,她原本叫我帶你回家吃,但我想你應該不想回去。”
“你果然夠了解我。”
其實一開始林正則不贊同我住校,因為我們學校的住宿條件不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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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一個宿舍,洗澡排隊都要等半天,更別說日常生活中各種不方便。
但他也知道我在家裡有多壓抑。
從我爸再婚我就極少搭理我爸,平常他說什麼我都是嗯嗯啊啊地敷衍過去,見到他新老婆更是掉頭就走。
他對我也從一開始的愧疚無奈到生氣失望。
最後我的行李都是林正則幫忙搬到宿舍。
我都無所謂,只要他按時給我打生活費就行。
晚上林正則挑了我最愛的火鍋,兩個人點的菜碟鋪滿了桌子。
“我們是不是點太多了?”我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大部分都是我點的。
林正則把一勺子燙好的肉放到我碗裡,“多你就多吃點。”
目光在我的臉上掃了一圈,“你瘦了幾斤?”
我瞪圓著眼看他,“你這麼神嗎?我瘦兩三斤你都看出來。”
他放下勺子捏我的臉,“臉上的肉都沒剩多少了。”
我揮開他的手,“胡說,哪有那麼誇張。”
他在給我燙第二勺肉時說:“要不中午你跟我回家吃飯。”
“啊?”我張著嘴,嘴裡含著一嘴的肉。
他抬手把我的嘴合上,“你不是一直吐槽學校食堂的菜難吃嗎?”
我點頭。
我們雖然不能每天見面,但是我們每天都會
聊天。
而我和他吐槽最多的就是今天又在食堂點到難吃的菜。
他繼續勸我,“反正我自己也要吃,也就多煮一碗飯的事,而且我炒的菜不比食堂的好吃嗎?”
我不能更贊同地點頭。
他炒的菜我是吃過的,那廚藝是甩食堂大叔幾條街。
但是,“這不好吧,林叔林姨知道嗎?”
林正則爸媽自己做生意的,中午都忙,不會回家。
“我爸媽又不是不認識你,他們知道了肯定也樂意的。”
“你還是先和林叔林姨說吧。”
“那說好了,我爸媽同意你就跟我回家吃飯。”
“好。”
第二天課間林正則來找我,開口就說:“中午記得跟我回家吃飯。”
我們站在教室前滿是嬉鬧同學的走廊上,說話沒有什麼顧忌,直到聽到周圍的同學突然起鬨,“噢噢噢,你們什麼關係?為什麼要一起回家吃飯?”
這起鬨讓我和林正則都愣了一下。
從小學到初中,我和林正則都是一個班,認識的都是相同的同學,大家知道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也就從來沒有人對我們這樣起鬨過。
臉被這曖昧的起鬨聲哄熱了,我拉著林正則去人少的轉角。
“不知道他們瞎起鬨什麼。”
我嘟囔著回頭,卻發現林正則抿著嘴,耳朵紅通通的。
我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看到林正則的樣子一下就樂了。
“你害羞啦?”
“哪有。”他看都不敢看我。
我更想逗他了,“沒有你耳朵紅什麼。”
伸手去摸他的紅耳朵,剛碰到,他一手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燙燙的,和他的耳朵一樣。
緊緊地抓著我,無意識地捏了捏我手指。
我有些愣神在他一瞬不瞬的目光裡。
他的眼珠子不是黑色的,是偏淺的褐色,透明的色彩裡映著虹膜的花紋,像玻璃球一樣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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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瞼一合,移開了視線,“放學記得等我,我回去上課了。”
說完他才鬆開我的手,跑上了樓梯。
中午放學我又像以前那樣,坐在林正則的單車後座一起回家,路上的風都格外的和煦舒服。
站在家樓梯口,第一次隔了那麼久沒有回家,看著這熟悉的門竟有了陌生感。
林正則看出我的呆愣,“要不你回家看看吧?中午宋叔也不在家。”
我立即搖頭,“不看,不想看到裡面別人的東西。”
在我爸再婚後,我對他只提了一個要求,就是我在家裡住的時候,不要讓那個女人搬進來。
那時他面露難色,但也答應我了,只是他經常很晚回家。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女人懷孕了。
我覺得很噁心,噁心到在這個家一刻也待不下去,新學期一開始,我就把我媽的東西一併收拾,搬到了學校。
現在沒有了我的阻礙,他們應該早就住在一起,一家人其樂融融的。
我一直低著頭往上走,告訴自己不要看,但是在經過我家門前時,還是忍不住回頭了。
門前的裝飾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麼都沒變,腦海裡不經意浮現媽媽以前給我開門的場景,或者笑著迎接我問我餓了沒,或者生氣地瞪我說我那麼晚才回家。
視線一點一點變得模糊。
在眼淚落下前,一隻手捂住我的眼睛。
是課間那隻溫熱的手,撫在我冰冷的眼眸上。
在感覺到我眼上的溼潤,手一攏,他將我摟入懷裡。
我嗚咽一聲,抓著他的衣服擦眼淚。
從小到大我在他面前哭得次數多不勝數,也不會覺得丟臉。
“我們回家吃飯,我做了你愛吃的番茄牛肉。”他在我耳邊輕聲說。
“嗯……”
走進他家時我已經平靜了下來,但睫毛被淚水黏住,我難受地一直揉。
林正則拉我到衛生間,一陣聲響後,我的手被拉開,眼睛被敷上熱毛巾。
“敷一下,不難受了就出來吃飯。”
我舒服地點了點頭。
等我出來,林正則已經在廚房炒菜了。
我湊近一看,“真的有番茄牛肉啊!”
他回頭瞅我一眼,“騙你幹嘛。”
“這牛肉不是要燉很久嗎?”
“我昨晚就燉好了,現在加熱一下就能吃。”
我故意找茬,“怕不是林姨昨晚做好的。”
林正則反手在我額頭彈了一下,“沒良心,枉我昨晚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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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小時這牛肉。”
我捂住額頭,嘟囔道:“你浪費那個時間幹嘛。”
林正則皺起眉不滿地看我,“浪費?”
“我們還有不到一年就高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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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你都能做完兩張試卷,燉什麼牛肉。”
“還不是燉給你吃的。”
“我們以後中午就隨便吃點,你給我整雞蛋麵都行,如果要耗你那麼多時間我就不過來吃了。”
他把炒好的手撕包菜放到我手裡,“行,以後我就給你煮雞蛋麵,把菜端出去吃飯。”
說要吃雞蛋麵的人,一個人幾乎把那鍋番茄牛肉吃光,飽得直拍肚子。
後來林正則的確沒再煮耗時間的菜,但是也沒有讓我只吃雞蛋麵。
高三的時光在一張又一張試卷和一碟又一碟菜中流逝,當寫完最後一張試卷,高考結束的鐘聲響起,我們的中學生涯也結束了。
晚上,我們宿舍的人決定一起出去玩一晚。
那時候晚上的節目並不多,聚會去的最多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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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們決定去我們平時去的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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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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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學校近,裝修又新潮,在門口就遇到了不少隔壁班的同學。
看到他們,我想起林正則說他今晚也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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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聚會。
一邊往我們包廂走,一邊給他發簡訊。
我在包廂裡唱了一首歌后收到他的簡訊。
他果然也在這裡。
我給他回了我的包廂號後,就繼續唱歌了。
一會他就過來了。
他和我舍友打了聲招呼,坐到我旁邊。
“你怎麼過來了?”我裝模作樣地問他。
“你給我發包廂號不是讓我過來的意思嗎?”
“才沒有,我就是單純告訴你我在這裡。”我繼續裝傻。
他一副懶得理我的樣子。
我鬧夠了,笑嘻嘻地給他飲料。
他沒接,“這幾瓶飲料都不夠你們喝的,不要給我了。”
說完他卻拿起我那瓶開了蓋的,仰頭就喝了一口。
“誒,那是我的。”
我伸手要拿回,他舉起躲開,“你的怎麼了,你的我不能喝?”
不記得是不是從那杯奶茶開始,林正則對於喝我喝過的東西,是一點心理障礙沒有,拿起就能喝。
“你知不知道,你吃了我的口水是要聽我的話的。”
我本來是想警告他,但說完才意識這是說了什麼曖昧的話。
我尷尬地低頭不說話了。
聽著舍友在一旁鬼哭狼嚎的,只想他們吼得更大聲點,這樣就假裝他剛剛什麼也沒聽到。
在我準備矇混過去,林正則忽然湊到我耳邊,輕聲地問:“我還不聽你的話麼?”
我驚訝地抬頭看他,包廂裡閃爍的燈光映在他眼眸裡,像有星星在閃耀。
我們的距離很近,近得我彷彿再揚一下頭就能碰到他的唇了。
我嚇得一把把他推開。
舍友們發現我們的動靜,在話筒裡大喊,“哎呀呀,你們在幹嘛!”
“哇哇哇!”
吵得我腦袋嗡嗡的。
林正則拉起我,“我帶她去我們那邊包廂玩一下。”
她們對著話筒喊得更起勁,我捂著耳朵跑出包廂連忙把門拉上。
生氣地轉身揍人,“你發什麼神經!”
他卻一臉無辜地看著我,“我做什麼了?”
“你剛剛!剛剛!”在玩什麼曖昧!
他卻還在這裝,“剛剛什麼?”
我氣得又揍他一拳,“你回你的包廂去!”
他抓起我揍他的手,“走了,去我那邊玩一下。”
“你那有什麼好玩的,你的同學我都不認識。”
“去就認識了。”
林正則拉著我往他的包廂走,我想掙扎,但轉念一想,現在回包廂又會被舍友們圍攻逼問,最後還是順著他走了。
他們訂的是大包廂,從門上的玻璃能看到裡面滿滿當當地坐滿了人。
我突然不想進去了,但林正則不給我反悔的機會。
拉著我把門一推,本來圍坐一團的人聽到開門聲,都看了過來。
房間有那麼一瞬間只有音響裡播放的背景音樂,然後不等林正則說一句話,房間裡的人都扯開嗓子吼了起來,那勢要把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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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屋頂給掀了的架勢,嚇得我向後退了一步。
而林正則像早有心理準備一樣,笑了笑,在起鬨聲中把我牽進包廂。
他本來要拉我坐到一起,但我實在不想成為他同學圍觀的物件,掙開他就跑到離他最遠的位置。
我在那尷尬地坐了一會,坐我旁邊的女同學友好地找我聊天,“你好,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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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的英語課代表吧?”
“對啊,你也是?”
“嗯,我去找老師時見過你,但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宋佳禮,你好。”
“原來你就是宋佳禮啊。”
她這話弄得我莫名,“怎麼?我是什麼名人嗎?”
“你的英語成績一直在年級前三,英語課代表應該都認識你吧。”
我一聽尾巴都要翹起來了,我其他成績不咋地,英語的確是相當穩定。
我和那女同學漸漸聊了起來,期間林正則看了我好幾眼,似乎想讓我過去,我假裝沒看見。
直到他走過來,把手上的可樂直直懟到我臉上。
“好冰啊。”我一個冷顫,搶過可樂把瓶口對著他,作勢要噴他。
他一手摁住我抓可樂的手,一手揉我的頭。
我掙扎著要伸手去撓他,他怕我掙脫,一把把我抱住。
他的笑聲就在耳邊,聲音比頭頂音響還要響亮。
“誒誒誒,公共場合呢,你們倆注意點。”女同學在一旁喊道。
我不好意思地推開林正則。
他鬆開我,順勢在我身旁坐下,“你們倆以前認識啊?這麼能聊。”
女同學一臉鄙視,“怎麼?嫌我霸著你女朋友啊。”
我瞪大眼看女同學,張口要澄清。
林正則卻說:“知道還問。”
我猛地擰頭看林正則,眼睛瞪得更大。
他笑得很開心,但是耳朵紅了起來。
被我瞪得不好意思,伸手把我的眼睛捂住。
我想拉開他的手問他是不是喝醉了,他卻抱著我的頭捂得更緊。
“等一下我唱一首歌你聽,你認真聽。”他在我耳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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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氣地掙扎,“我不聽!”
誰讓他胡說八道!
他視我生氣如空氣,一邊笑一邊威脅,“不聽我明天就不幫你搬行李了。”
我同視他的威脅如空氣,“不聽不聽,我就是不聽。”
我們又打鬧了一陣,最後他鬆開我逃似的跑回原來的座位。
“你們倆感情真好,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女同學問。
“沒有!”我連忙否認。
女同學不解,“沒有什麼?”
“我們沒有在一起!”
女同學一臉不信的樣子,“怎麼可能,別不好意思承認,現在高考完了,沒人抓我們早戀了。”
“我們真的沒有!”
“這樣嗎?但我看林正則剛剛牽著你進來的時候笑得可開心了,而且他剛剛出去前我聽到那邊男生在起鬨說要帶女朋友過來什麼的,後來他就牽著你進來了。”
我不知道前面還有這樣的事情,難怪他們進來時那麼多人起鬨。
隨之我心頭湧出一陣慌亂,他剛剛說要唱歌我聽,我像是明白接下來要發生什麼,突然變得無措。
我不想我們之間改變,還是在這麼多人面前。
正想著該怎麼阻止,音響裡響起新的音樂,隨之傳來林正則的聲音,“宋佳禮。”
我愣愣地看向他,他正看著我。
他的目光裡跳躍著什麼,我以前見過,但此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強烈。
我下意識地躲開他的目光,看向螢幕,螢幕上面突出又直白地打著歌名——《喜歡你》。
我腦子嗡的一聲,從我將林正則劃分到朋友的範圍開始,我就時不時告誡自己,不要誤會,不要幻想,即使林正則對我偶有一些親密的行為,我也會及時制止自己多想。
和自己說,這只是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彼此熟悉而親近。
林正則的聲音緩緩響起,低沉而緊張。
他緊緊盯著螢幕,哪裡也不敢看。
我忽然平靜了下來,他不是喜歡錶現自己的人,在那麼多人面前唱歌,這應該是他的第一次。
為了我的第一次。
我開始靜靜欣賞這首歌,記住這把我喜歡的聲音,唱著喜歡我的歌。
“願你此刻可會知是我衷心地說聲。”
直到唱到這句歌詞時,他視線才從螢幕上移開,看向我,一字一句唱著接下來的歌詞。
“喜歡你。
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
願再可。
輕撫你那可愛面容。
挽手說夢話。
像昨天你共我。
……”
我的視線一點一點變得模糊,這是最美好的時刻,我喜歡的人正告訴我,他喜歡我。
我曾經是多麼期待,此刻我也是不可抑制的高興。
我想我應該是哭了,因為歌還沒唱完,林正則就放下麥克風走向我。
他抹了一下我眼下的淚水,俯身看我,臉上滿是笑意,“這麼感動?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你就哭成這樣。”
我抓著他的衣角擦眼淚,他順勢抱著我。
等我擦乾眼淚,他在我耳邊輕聲說,“我有話對你說。”
在他要鬆開我時,我拉著他走出了包廂,不顧身後一片起鬨聲。
我們來到了安全樓梯。
“為什麼拉我來這裡?”林正則不解地問。
“我們在這裡說。”
“這裡?”
他掃了眼這簡陋的樓梯間,“要不換個好點的地方吧。”
他在期待一個美好的開始。
我搖搖頭,“不用,就這裡,你聽我說。”
他驚喜地瞪圓眼,“你說?”
又害羞地撓撓頭,“這不好吧?”
“不是……”
“行吧,聽你的。”
他直視著我,目光裡滿是期待。
我心頭泛起一陣酸澀。
張開口,要說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見我遲遲不說話,他以為我害羞了,“還是我說吧。”
我連忙打斷他,“你別說。”
“這種事本來就應該男生來說的。”
我低著頭,緊緊盯著腳下的水泥地不敢抬頭,“林正則,我們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