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那山那人那狗》影評

《那山那人那狗》便是浸潤在這種美學氣質滋養中產生的影片,故事以老郵遞員陪伴兒子跋山涉水送信為主線,講述了父親和兒子在這長達兩百多里的漫長郵路中打破情感上的隔閡,實現父子之間職業與情感上的對接。影片雖是以父子之間的情感交流作為主線,但並不僅僅止於親情的表達,情與景的融合亦是影片的一大亮色,畫面在如詩如畫的湘西自然風光中徐徐展開,父親、兒子與老二在崎嶇的山路中步履匆匆地前進著,天人合一的中國傳統文化思維在影片中得到了廣泛應用。

一、散文式的敘事結構

傳統的戲劇式結構總是遵循著起、承、轉、合的線性結構模式,注重戲劇衝突和戲劇性情境的構建,並採用“強化”的方法使劇中人物的矛盾衝突更加激烈,企圖以跌宕起伏的情節發展感染觀眾。而《那山那人那狗》並未在戲劇式結構上進行流連,而是採用散文化的結構,不去刻意鋪設激動人心的情節,極力淡化故事中原本激烈矛盾衝突,將這段送信的旅程拆分成“村委會送信”、“看望五婆”、“與侗族姑娘相見”、“背父過河”、“遇見轉娃”、“外宿夜談”等主要片段,按照生活的自然邏輯向觀眾娓娓道來這段送信之旅。

《那山那人那狗》影評

如影片中父子在“是否搭便車”這個問題上有過短暫的爭執,兒子認為搭便車可以節省很多時間,而父親則堅持郵路就是郵路的原則,只想踏踏實實走好自己的路,不寄希望於投機取巧。若是在以往戲劇式電影中,這往往是矛盾衝突激化的一個重要觸發原因,但導演卻有意避免戲劇化敘事,在這段衝突中點到即止,隨著這對父子向著山路遠去的身影,剛剛升起的衝突也漸漸消散開來。

二、詩意化的意象構建

霍建起曾在《

<

那山,那人,那狗

>

創作雜感》中寫道,“《那山,那人,那狗》依然帶有一定的“唯美”色彩。山是綠色的,是運動的。隨著道路的延伸,隨著情節的推進,美也在延伸著,變化著。”的確,影片詩意化的唯美氛圍很大程度上是與景物的映襯是分不開的,無論是青翠的稻田,還是飽經風霜的石拱橋,亦或是崎嶇不平的山間小路等景物都成為情語表達的意象媒介,這些意象的積聚進一步加深了作品的表意空間和情感厚度。

《那山那人那狗》影評

如影片中多次重複出現的“石拱橋”這一意象,不僅在現實層次上象徵著主人公離家和歸家的必經之地,更是在精神層次上寄予了親人之間離別的不捨與等待重聚的殷切期盼。在疊化的一幕幕場景中,我們看到母親帶著兒子站在石拱橋上等待著送信歸來的父親,兒子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長大成人並開始自覺地幫父親背起繁重的郵包,父親的腳步也由最初的健步如飛變得愈發步履蹣跚,時光的變遷中父子間含蓄的情感在觀眾的心頭蔓延,這種飽含著東方美學意蘊的意象將文字所表達情感再次進行了昇華,成為超越故事本身的詩意表達。

三、唯美悠遠的長鏡頭

長鏡頭是指攝影機由開到關所拍攝的連續且較長時間的影像。與蒙太奇相比,長鏡頭展現了完整的時間和空間,避免了對觀眾知覺的限制,充分給予觀眾選擇的權力,具有強烈的客觀性與真實性。

《那山那人那狗》影評

在《那山那人那狗》中,導演霍建起繼承了東方獨特的美學精神,大量運用了猶如東方寫意畫般的長鏡頭。攝影機時常是靜靜佇立在一旁,安靜地觀望著父子倆漸漸遠去的身影,此時趕路送信的父子、蜿蜒崎嶇的山田小路與綠意盎然的湘西景色緩緩交融在一起,營造出一幅詩意盎然的湘西風情畫。如在田野中遇見侗族姑娘的那一場戲,導演在最後的長鏡頭中運用俯拍的拍攝手法,從高空中俯瞰父親、兒子、侗族姑娘與老二在田野中行走的情景,這裡時間和空間不再割裂而是形成了一個統一的整體,使觀眾不經意間被畫面所傳遞的情思所感染,獲得一種極致的美學體驗。

不可否認《那山那人那狗》在上映之初的確經歷過“牆內開花牆外香”的時期,但是經典的珍貴之處在於它經得起時間的打磨,即使距離上映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再次重新審視這部影片還是能夠深深地被影片中含蓄深沉的父子情所觸動。霍建起以散文化的敘事結構、詩意化的意象構建以及唯美悠遠的長鏡頭向我們展示了含蓄深沉的父子情,體現出他對這片土地上人們的真切關懷,同時也為中國電影事業留下了精妙絕倫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