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日劇，以我的矬水平來說，是必須要看漢語字幕的。
但每當聽到天職（てんしょく）這個詞，我都會像體驗了通靈感應，頭皮發麻，覺得有冰藍色的小爆珠，在頭腦上方輕輕爆破，氤氳出淡藍色的空氣圈。
這個詞太美妙。它指：
最適合個人才能、天性的，就像天賦予你的職業。
這聽起來，是不是不有點像我們常說的“老天賞飯吃”？
一 老天賞的飯，沒那麼簡單
還記得“天才指揮家”，唐氏綜合徵患者舟舟嗎？
1999年到2006年，是舟舟的“高光時刻”。
他出訪美國、新加坡等五國三大洲，被中央領導接見，與施瓦辛格、劉德華同臺過。
在那個網路不普及，都從電視認人的年代，舟舟幾乎是家喻戶曉的天才指揮家。
他在舞臺上天真不做作，認真，靈動，充滿激情。
只有此時，他的唐氏兒症狀彷彿完全消失。
鮮花，稱讚，掌聲，人們對這個殘疾人士表現出的卓越才華驚歎不已。
然而，他的父親這樣說：
“指揮的知識領域、專業技能要求非常高。
他連譜子都看不懂，不會視唱樂理、協調樂隊。根本不算是指揮。
他只是根據音樂的節律，憑感覺跟著音樂做動作。”
沒有人會去問，舟舟是不是真正的指揮家這回事。
人人都只喜歡聽感人的故事，他的父親不敢講，也沒有機會講，唯恐破壞了那個氣氛。
他只能焦慮地陪在舟舟身旁，做勵志符號。
然後看著舟舟從神壇跌落。
舟舟就像一顆被拋棄的棋子。
現在他們父子蝸居在深圳一所不足20平米的小房子裡，他的老父親貼身照顧他。幾乎已經沒有商演。
早已沒人記得，他以30的智商，從小跟著他低音提琴手的父親在樂團觀望模仿。
每天練習6，7個小時指揮動作，才能把一些拿手的曲子流暢指揮完。
他對音樂，原本具有有一定的天分。
……
說到“老天賞飯吃”，我能想到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就是舟舟。
但是我們意會錯了“老天”的概念。
民意一時興起加給你的光環，它絕不代表，一定是最適合你天性的“天職”。
娛樂圈裡，常常被誇“老天賞飯吃”的人也不少，憑我的記憶，張柏芝、鄭爽等等都被“老天”加冕過。
但是結果呢。並沒有看到他們技藝的提升。
二 壽司之神的“天職”之路
小野二郎先生，生於1925年，今年已經94歲。
作為全球最年長的米其林三星主廚，全球著名的“壽司第一人”，94歲高齡依然活躍在自己的戰場上。
前段看到節目，周杰倫和謝霆鋒今年上他的壽司店，他還是神采奕奕地在為客人做壽司。
並且透露，從40歲起，只要離開壽司店，離開工作狀態，他就會戴上手套，日夜保護自己的手▼
小野二郎的壽司店，“數寄屋橋次郎（sukiyabashi jiro）”，在東京一座辦公樓的地下，一共十個座位，廁所還在外面。
就這樣平凡得像隨處可見的沙縣小吃的店面，卻連續拿到了米其林三星。
它意味著：
就算只是為了來吃這家店，也值得你特意來這個國家一趟。
我想，這是每一個料理人，在世界通用客觀評價體系面前，所景仰的最高榮耀吧。
2014年，美國前總統奧巴馬訪日。
日本首相官邸和外務省先後兩次致電數寄屋橋次郎訂餐，但是小野二郎的長子小野禎一表示，兩個月前就預約滿了，拒絕了…拒絕了！
後來首相官邸方面表示，打烊之後也無妨。
這樣，奧巴馬才吃上了“我吃過的壽司中最好吃的”小野二郎大師的壽司。
這位9歲就獨立離家謀生的小野二郎，是怎樣成為國寶級壽司之神的呢。
他的壽司店，至少提前一個月預定，只提供壽司，沒有其他菜，小菜也沒有。
套餐單價3萬日元（約合人民幣2000元）起跳。
一般15-20分鐘就吃完了。
以這個時間和價格，他的店應該是世界最貴的餐館了。
米其林評審員認為，他的店從未讓人失望過，這簡直是奇蹟，只有米其林三星能配得上他的店。
他每天騎著腳踏車，親自去魚市，挑選最好的海鮮。直到70歲發作心臟病，才交給大兒子去採購。他也因此戒了煙。
他的所有供應商，都是著眼於細處，具有各自業界一流水平，與他建立了絕對信任的夥伴。
“市場上最好的金槍魚只有一尾，我只買那一尾。”––– 金槍魚店老闆。
“啊，這蝦適合二郎。”––– 好蝦只留給二郎的蝦店老闆。
“只有二郎說可以，我才會賣給其他飯店。”––– 好米知音難求的米店老闆。很牛地拒絕了一個有名飯店丟擲的橄欖枝，他說這種米，只有二郎會煮好吃。
……
他的章魚必須按摩40-50分鐘，達到柔軟的口感。上桌時還是溫熱的，吃起來不像普通店裡的沒有味道，如嚼橡膠。
他的米飯要用很重的壓力壓住再煮，煮熟後，用蒲扇降溫，降到人體溫左右的溫度。
他有獨創的方法給米飯保溫，他讓人體會到壽司並非涼吃最佳。在體溫左右的溫度下，米飯與魚肉是怎樣精妙絕倫在嘴裡融化。
每天正式營業前，他本人或者他的繼承者–––長子小野禎一，會多次試吃，及時微調，保證出品穩定之上，力求比昨天更好吃。
他不停止地改良、創新，點子多到在半夜醒來。
他永遠對自己的工作充滿熱情。
嚴格要求自己的味覺和品味，自己吃的東西，也必須是上好食材，一流口感▼
他討厭懶惰，討厭放假▼
深夜回家，凌晨出門。日夜磨練技能。
以至於偶爾一天遇見他，他的兒子跑去跟太太說：媽媽，有個不認識的叔叔睡在我們家。
他根據每天進貨的原材料，制定當天的選單。
他觀察客人，比客人看他還要仔細▼
如果客人是左撇子，他會調整放壽司的位置。
他會根據客人的性別，咀嚼的快慢等因素，調整壽司的大小，捏的鬆緊度。
吃過他的壽司的人的普遍感受，是緊張。
他在製作的時候非常嚴肅，嚴謹，每個流程精確把控到秒。
高度集中精神地把每一道壽司，在最好口感的狀態下遞給客人。
網傳，有國內遊客因為給壽司拍照，耽誤了吃的時間，被二郎先生訓斥。
日本著名美食評論家形容：吃他的壽司套餐，宛如協奏曲。
環環相扣，高潮迭起。
這個創造性真是極簡之中追求完美的極致。
這種讓你付出一生的熱情，精力去追求完美的東西，才叫“天職”。
三 追求“天職”的人生是快樂的
不會無聊，不會苦悶，不會陷入習得性無助，不會厭倦而失去精進的能力。
不會出現職業枯竭，失去創造力，不會因重複性而成為“行走的棺材”。
永遠保持熱情，永遠熱淚盈眶。
如同小野二郎先生，94歲的高齡，依然對自己的職業充滿敬畏，依然保持每日自律。
很多人現在的目標就是賺錢，然後有自由時間。
彷彿那之後，就完全自由了，可躺可滾可成天混，那才叫完美人生。
絲毫沒有察覺，這個目標已經挾持了自己真正熱愛的東西。
這就是分不清慾望與理想的結果。
高曉松曾說：
理想就是當你想它時，你是快樂的。
慾望就是當你想它時，你是痛苦的。
錢當然是個好東西。
但想要得到真正的成就感與快樂，依然必須找到，自己心甘情願奉獻一生的“天職”之路。
那時候你會發現，錢，自由與天職，它們和諧一體。
小野二郎先生就是一個神級的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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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菩桃。感謝讀到這裡的你。願天下老幼皆有依託。
（作者：菩桃，大齡非文藝貓宅青年。長期讀書寫作者/心理學研究者/異國美食探索者/野保動保環保者。信佛，喜肉，三觀筆直，一點毒舌。自打關注她，頭不昏了眼不花了，一氣跑出十里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