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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的水庫

故鄉的水庫

本期作家:蔣紅輝

故鄉的水庫

老家村西的山腳下有一座人工水庫,它就像一條綴滿藍寶石的飄帶,輕盈盈地纏繞在田野山間。水庫周圍一年四季風光旖旎。春天,萬物復甦,山花盛開,水庫沿岸嫩綠的柳枝拖著柔嫩細長的身姿在風中搖曳。被寒冬封鎖了幾個月的冰層在陽光的照射下融化了,幾隻小小的野鴨在水面上自由自在地來回穿梭;夏天,水庫周圍綠樹成蔭,淺灘上的蘆葦蕩裡經常可以撿拾到鴨蛋、鵝蛋。許多不知名的小鳥在蘆葦蕩裡築巢,生卵,繁衍生息;秋天,水庫兩側的麥子熟透了,金黃黃的一大片。山裡的各式果子也是你熟透了我登場,相繼亮相,有紅彤彤的山楂,粉豔豔的蘋果,黃澄澄的梨,火紅的柿子……在藍天白雲的掩映下分外誘人;冬天,水面結冰了,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不一會兒冰面就變成了一條無比寬敞平坦的大棉被,有人砸開一個小小的冰窟窿去釣魚,總會有著意想不到的收穫。春暖花開的時節我會挎著竹籃到水庫裡去洗衣服,水庫兩岸樹木蔥蘢,輕盈的翠鳥點過水麵,留下圈圈圓暈,笨重的鴨子浮過,粼粼的微波在陽光下格外得明麗耀眼。水裡早已有一片片黑紗般的蝌蚪群來回穿梭,讓人忍不住彎腰掬起一捧,精靈似的小蝌蚪捧在手裡軟軟的,再把它們小心翼翼放進水裡它們就搖頭擺尾歡快地遊著四散開來。忽然,一條蛇順著竹籃飛速爬了過來,嚇得我一下子坐到了岸邊,只一瞬間那條蛇卻早已不見蹤影。現在還記得那蛇的名字“白連線”又名“草上飛”是我們沂蒙山區常見的一種蛇,微毒,因為其背部鑲嵌一條白白的線,且行走如飛而得名。水庫裡也是淹死過人的。村裡有個小夥白白淨淨,小小巧巧,精緻的小臉上最跟別人不同的是兩隻更加小巧的耳朵,所以村裡人都叫他“小耳朵”。“小耳朵”到了二十七八歲的年齡還沒娶上媳婦,家裡人就東拼西湊花了八萬元錢,在雲南為他買了一房媳婦。婚後十天,媳婦人間蒸發般消失了,同時消失的還有家裡值錢點的家當。小耳朵望著家徒四壁的空房捂著頭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哭過之後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再後來小耳朵也不見了。兩天後村裡看水庫的老人發現了小耳朵,他像一個氣球似的,浮在了水面上。從此村裡沒有了“小耳朵”,之後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會有人聽到水庫邊傳來痛徹心扉的哭聲。於是,村裡就有了一個傳說:水庫裡住著一隻“水鬼”,這水鬼在水裡力大無窮,在岸上四肢無力,喜歡用哭聲引人到水裡,趁機抓下水,吸取血液,吃眼珠、指甲、骨頭,喀吧喀吧像嚼冰糖一樣就把人吃了。投水自殺或者意外而死的人,會徘徊在當初被淹死的地方,變成水鬼。然後在水裡耐心地等待、引誘,或者是強迫人落水而死,來充當自己的替死鬼,水鬼無憂無慮地靠這個方法投胎轉世,擺脫來自地獄的苦難。這件事像一抹烏雲一般籠罩在村子裡好久好久,自此誰家大人也不允許孩子們去水庫裡游泳了。家裡的長輩為了防止孩子偷偷去水庫洗澡,使用的方法就是恐嚇加威脅。所以我們村裡的孩子除了知道水庫裡住著“水鬼”,還知道那個水庫裡有個妖怪,那妖怪青面獠牙,有著碩大的半張臉,一張血盆大口,行動迅速而且力氣特別大,能把岸邊飲水的牛拖進水裡吃掉,而且一旦被“半個臉”抓到腳脖,任憑你再好的水性,再大的力氣也回不到岸上,最終被它拖到深處活活溺死。村裡的孩子對於“半個臉”“水鬼”的傳說深信不疑。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孩子們早已長大成人,終於意識到“半個臉”“水鬼”只是大人哄騙孩子的伎倆。但自小在內心深處根深蒂固的恐怖卻是不可能消失殆盡的,當我獨自站在水庫邊時腦海裡還會閃現出小時候內心刻畫出的“半個臉”“水鬼”模樣,心裡還有一絲絲涼意。隨著時間的流轉,村子裡相繼有了一茬又一茬新的娃娃,而“半個臉”“水鬼”的傳說在一代又一代人的記憶裡雕刻出千奇百怪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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