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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 張霆:中醫的理念和武術的精髓不謀而合

原創 唐曄 曄問仁醫

人物介紹

專訪| 張霆:中醫的理念和武術的精髓不謀而合

張霆,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龍華醫院骨傷科主任醫師,副教授,醫學博士,曾任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龍華臨床醫學院中醫傷骨科教研室主任、龍華醫院寧波分院骨傷科行政主任。上海市中醫骨傷學會青年委員,上海市中西醫結合學會脊柱分會委員。中國名族醫學協會委員。

“上海市名老中醫學術經驗研究工作室—施杞工作室”繼承人,曾榮獲全國人文醫學榮譽個人獎、上海市新長征突擊手稱號、上海市優秀青年志願者稱號、上海市教委抗震救災優秀黨員稱號、上海中醫藥大學抗震救災優秀黨員稱號、上海市龍華醫院先進工作者等榮譽。

擅長手法整復及小夾板固定治療骨折、中醫藥綜合治療骨關節疾病及脊柱、內傷等疾病為主的中醫藥特色優勢治療;並將中醫動靜結合理念引入現代醫學手術技術中,在微創治療骨折(包括椎體成形術治療脊柱骨折、MIPPO技術微創內固定治療四肢骨折等)以及人工肱骨頭置換等高技術要求的手術等方面具有明顯優勢。參加多項由施杞教授牽頭的部、局級臨床科研課題及院級課題,並在國核心心期刊發表多篇文章。

專訪| 張霆:中醫的理念和武術的精髓不謀而合

採訪筆記

寫了這麼多年的醫者,終於見到一位與我有相似經歷的,我們同齡,幼年與少年時在同一片地區長大,我們都喜好武術,被一部《少林寺》改變了人生,他進了武術隊,我磕掉了一顆牙。我後來問他,還習武嗎,他說,還在練太極,你呢?我遲疑著說,早十年還能使青龍偃月刀,如今,刀已蒙塵,倚在角落。“都老了”他笑道。

他後來幹了中醫,在“禪武醫”上頗有精進,而我卻以文墨示人,我問他,你還能說說武學的門道嗎?他聽了,興致盎然起來,於是,我們一條一條羅列出來:

刀刃叫天,刀背叫地,刀鍔叫君,刀把叫親,因為刀是張揚的形狀,所以刀鞘叫師,取接受老師管束之意;

世上永遠是強者影響弱者,交戰步法的原理也如此。你的步法強了,能影響別人,別人不自覺地一學你,就敗了……比武時,情急之下,人的精神、動作更容易失控,一受驚,就模仿對手了。

定力就是修養。練武先要神閒氣定,能夠心安,智慧自然升起,練拳貴在一個“靈”字,拳要越來越靈,心也要越來越靈。練功時不能有一絲的殺氣,搏擊的技能是臨敵時自然勃發,造作殺心去練拳,人容易陷於愚昧。

武德為什麼重要?因為一個人有謙遜之心,他的拳一定能練得很好。一個好勇鬥狠的人,往往頭腦都比較簡單,越來越缺乏靈氣,是練不出功夫的。

練拳要如盲人走路,盲人跟常人不同,蹭著地走路,外表好像很沉重,但其實是要有更敏銳的觸覺,腳下是活的,並不只維持著前後平衡,四面八方都照顧著,絆到什麼東西,一晃就站穩了,這是以柔克剛,多股勁的作用,這個柔不是軟化,是變化。

練武是孝字為先,恩師如父,連自己父母都不孝順的人,學不到真功夫,也拿不出真功夫,更沒有揣摩出真功夫的智慧。從入了師門的時候,就應懂得無論是練武還是做人,每日要以“忠義禮智信”來衡量自己,即是忠誠、義氣、禮節、智慧、信用。

一個人有了這種內在的修養,心思就會清爽,悟性就高了。老師選徒弟,主要看他的氣質是不是清爽,混混沌沌,就說明他心裡有許多問題沒有解決,或者身體患上了隱疾。眼光沒有一點慈悲,只會兇巴巴瞪人,可能現在打架厲害,但看他將來,無不是患病早亡——徒弟找師傅也是這個標準。

別人的好,一輩子不忘;別人的不是,轉頭就忘掉。這樣,你就能交到朋友了。年輕人,心胸要大點,只要自己在理,不掄拳頭,也能找到公道。

……

我們突然停了下來,因為我們都意識到,說的是武學,又何嘗不是在說醫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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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從醫之路

1982年,一部在中國武打電影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作品《少林寺》橫空出世,風靡了大江南北,李連杰、於海、胡堅強、於承惠、計春華……這些主演一下子成為老百姓們街頭巷尾熱議的明星,那一年,張霆才九歲。

“記得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正是因為這部《少林寺》,迷上了武術,那個時候瘋狂哦,纏著父母看了不下十來遍,腦子裡完全是刀槍劍戟、螳螂拳、鷹爪拳、醉拳……放了學就和小夥伴過招。”張霆笑道。

拗不過張霆的軟磨硬泡,父母把他送去了楊浦區武術隊,從那以後,練功房裡經常可以見到一個瘦高英俊的男孩子,把一套太祖長拳打得虎虎生風,把一杆長槍使得如流星趕月,張霆習武生涯最高的榮譽是,獲得過上海市青少年武術比賽的冠軍,而習武的愛好,伴隨至今。

“回過頭想想,中醫的理念和武術的精髓不謀而合。武術和中醫都來自中華古哲學,從思維理念上來看,氣血陰陽的概念一脈相承,理解並不困難。”

冥冥中的安排,張霆考取了上海中醫藥大學,大學五年得心應手,他繼續在大學的武術隊裡施展本領。因為常年訓練,多有跌打損傷,對骨傷相關的知識更感興趣,畢業以後,張霆憑著出色的總體成績,留在了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龍華醫院骨傷科。

龍華醫院骨傷科,是由全國著名中醫骨傷科大師石筱山先生和武術傷科大師王子平先生共同於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建立。秉承石氏傷科和王氏傷科優良傳統,長期以來形成了以中醫為主,中西醫結合的特點,在社會上及全國中醫系統中有著良好的聲譽。

在當年骨傷科趙光復主任的帶領下,張霆開始了自己的臨床道路。

當時科室還沒有分組,“十八般武藝”必須樣樣精通,於是,張霆接觸到了種類繁多的骨傷科病種,包括創傷和骨骼系統相關的骨折、脫位、韌帶損傷,慢性退行性疾病,以及骨代謝性疾病如骨質疏鬆、痛風、類風關,骨結構和周圍的附屬結構疾病,甚至一些神經方面的腫瘤。

“在骨傷科,解剖、生理和病理熟悉程度是手法的基礎,其中非常重要的是運動學解剖的概念。”事實上,很多中醫骨傷醫生是家傳,諳熟中醫辨證思維,但對於組織結構、解剖病理等就相對遜色。而張霆長於解剖,對此極有興趣。

“來了龍華醫院後,經歷了臨床,對中醫的思考,也逐日增強。”張霆說,骨傷科的手術,是治療的重要組成部分,接觸了手術,看到骨折斷端的出血狀態就在眼前,那是完全不一樣的直觀感受,他很快理解並接受了直觀的手術切開復位方法。但同時,也產生了疑惑:能用這樣簡單的固定方法,為什麼還要用中醫的手法?

後來,張霆逐漸發現,手術之後,很多病人的功能恢復並不像想象中那麼圓滿。解決這種疑慮的契機便是讀研,2001年,張霆報考了研究生,師從上海市名中醫施杞教授,這一路追隨施杞教授,從碩士生,一直唸到博士後。

施杞教授,曾任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龍華醫院骨傷科主任,上海市衛生局副局長,上海中醫藥大學校長。曾拜石筱山、石幼山教授為師,系統地學習研究中醫骨傷科理論和石氏傷科經驗,併兼收並蓄,吸收魏指薪、王子平等滬上名家的傷科特長,成為中醫骨傷科的新一代學科帶頭人。

“施教授最大的優勢是中西醫結合,他還在華山神經外科進修過,做過很多手術。”受老師的影響,張霆深入學習,發現很多現代醫學束手無策的疾病,中醫卻有很好的療效,而他的疑惑也迎刃而解。原來,很多手術對機體存在二次傷害,甚至多次反覆手術造成感染,畸形等併發症,手法能在獲得療效的前提下,最大程度地保護未受傷的機體組織再次受到傷害,保護並恢復受損害的氣血。依賴於多年武術的功底和理念,張霆在施杞教授的點撥下,以手法為主,綜合治療各類創傷性疾病的治癒率越來越高。而豁然開朗之後,張霆對中醫的信心,與日俱增。

張霆說,施杞教授是自己的偶像。他和老師很親近,思維上更有默契感。在老師的影響下,張霆的碩士生課題是椎動脈型頸椎病,博士生課題是膝關節的綜合性治療,而博士後時就進一步整理了老師內外合治的理念——這是中醫的一大優勢,他說,這也是那麼多年在恩師門下修習到的特色之一。

除了理念上的啟發,張霆還學到了更多的醫者仁心,“老師就診模式是耐心、細心。詳細詢問病史,認真體格檢查,四診合參,每個初診病人身上,他要花半個小時以上。他是透過與患者交談,建立起患者對治療的信心,所謂,醫者意也,這就是交流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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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鮮明特點

從醫二十多年,目前,張霆側重的是,急慢性骨與關節病的中西醫結合治療。

張霆表示,在關節病方面,針對股骨頭無菌性壞死,臨床上已形成了“中醫藥系列治療→微創手術→關節置換”的序貫治療方案,並配合中藥內服為主、針灸手法、結合中藥燻洗、高壓氧艙、衝擊波、支具康復鍛鍊等綜合康復治療,使此類患者能花最小的代價、受最少的痛苦,從而獲得最好的生活質量。而對於骨關節病,已形成了中藥內外合治、手法、針灸、燻洗、關節沖洗注射、關節置換術等序列療法。

“我的手術水平不遜色於西醫醫生,新技術也能很快掌握。”張霆對自己是有把握的。他在龍華醫院最早開始做關節鏡、微創鋼板植入和椎體成形術。

但是,張霆的手術量並不多,把關的指徵很嚴,堅持靶向的關節鏡治療,關節內有嚴重結構破損撕裂要重建時,或者有遊離體、骨贅要清理去除時,他才會建議患者去做“關節內的大掃除”。“比如肩關節,肩袖和盂唇嚴重撕裂時才會動手術,不嚴重時會選擇自己獨創的改良肩關節液壓擴張治療——透過特定的穿刺方法和加壓的方法,對肩關節內部注射藥物進行直觀的壓力擴張,改善肩關節周圍的肌肉痙攣,對區域性炎症的控制效果非常好。病人的疼痛一般當晚就解除了,這時候,就是讓病人手術,病人自己都不願意手術了。”

這樣,找張霆就診的80%的肩關節病人,被他“攔”了手術室之外。

張霆對關節病的治療更倡導的是手法治療,他提出了“內手法”的診治理念,在治療中,以普通手法揉按理筋的同時,靠特定手法動作,讓外部的力點透入身體聚焦在關節內部某一區域,好比練武的隔山打牛,讓手法應力作用於關節內部,多年的關節病痛,常在張霆手裡戛然而止。

“手術都是有創傷性的,所以能不用盡量不用,中醫傳統療法的組合運用,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張霆表示,早期的關節病病人,透過區域性手法,結合針灸等綜合性治療明顯能控制。比如膝關節滑膜炎、腰部小關節不穩、神經根型頸椎病,一旦發作疼痛難忍,吃藥往往沒有很好的效果,但如果靶向非常明確,區域性針灸,加上區域性鬆解手法,立竿見影。如果能指導病患正確防治方法,很久都不會復發。

而有些老年人膝關節有明顯的內翻畸形,反覆膝關節腫脹。西醫醫生的處方往往是——痛了就給消炎止痛藥,讓病人儘量不要動;畸形太厲害了就用手術把關節換了,介於這兩種狀態之中就只能觀察,減少活動。而張霆面對這類病人,用的辦法是——內服的中藥內服結合藥渣區域性外敷,並教會患者每天按摩。“我一般不要求病人限制活動,但是經過中藥治療,的確能夠消退腫脹、減輕疼痛。這是內外合治,辨證論治的優勢。”

張霆坦言,從恩師施杞教授那邊學習到,燻洗和外敷這中醫特色療法,能把有效成分帶到區域性,中醫稱為“引經”。

“不同的病症,不同的部位,用不同的治則。比如肩關節病,疼痛多是肌肉的痙攣,一旦壓力擴張注藥後再放鬆,就加快炎症代謝,改變組織張力,當天症狀就能改善;又比如踝關節病,透過手法可以瞬間緩解韌帶損傷所導致的關節異常狀態;各類關節疾病中有一大部分是各類韌帶不完全損傷,其症狀不重,但容易反覆,明顯干擾病人的生活質量,這類疾病西醫沒有什麼好的治療方法,但中醫能透過熱敷藥物配合手法取得較好的療效。”張霆說,每次治療不單單是他在做,還會教會病人回去自我按摩,做一些有益的鍛練。而且,早期腫脹時手法的位點和腫脹消退後的位點不一樣,他還會根據不同病程對病人進行指導和調整——每天都會給病人佈置功課,每次病人複診,他還會“抽考”病人。

“骨傷的康復領域,醫生有時候像是一位武術教練,不僅僅是幫病人做治療,更要懂得指導和督促病人做鍛鍊和治療,病人挑戰的就是自己,有恆心和毅力的,病魔逃跑得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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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實錄

唐曄:您現在對中醫的理解是怎樣的呢,您又是如何理解中西醫結合呢?

張霆:在醫學體系裡,中醫是更加主動,積極的。除了辨證論治和整體觀這兩大法寶,中醫還有一個重要法寶——“治未病”。中醫的防病,是患者更容易接受的,比如藥膳食補、養生功法、中藥泡腳、熱敷,民間都有這樣的習慣。

中醫和西醫是不同的手段,但中西醫結合的治療理念,應該基於中醫的整體性。中醫整體性在治療的過程中是非常有價值的,比如關節病就不一定是關節本身的問題,它只是肢體的一個區域性,所以要從區域性結合全身進行治療。中西醫結合,是能互相彌補的。有些治療很難單純使用中醫或者西醫。比如我們用的肩關節液壓擴張,注射藥物看上去是西醫,但改善組織壓力再用手法放鬆、恢復組織的協調性和肌肉動態平衡的理念是中醫的。

唐曄:這兩年,您關注什麼呢?

張霆:我把視線聚焦在中醫特色的運動醫學。我曾為上海體操隊提供醫療援助,出征全運會,那段經歷讓我對治療運動創傷很有心得,我會對運動員進行針對性的指導。比如,髕骨發育不良的人,跑步或者下蹲時關節總會痠痛,便會教他們使用肌肉筋膜貼或者髕骨護具,告訴他們在運動比賽過程中怎樣防護。在運動隊服務過程中,好幾次運動員在賽場上突發的疾病和損傷,都是立竿見影,即刻上場比賽。

在運動創傷恢復方面,我的診療標準往往高於普通臨床要求。比如骨折病人出院後,X光片拍出來沒有問題,但事實上,患者功能卻未必能復原,那麼,醫生首先會想辦法讓患者恢復正常生理狀態、迴歸基本日常生活;而我除了要讓患者回歸正常生活之外,還要能跑步、蹦跳、下蹲等,這就不僅對骨性結構有要求,還需要肌肉神經共同參與,整體要求更高,治療才更有意義。

同樣的,我在進行內手法治療的後期,更注重於促進某些區域神經感受,刺激本體感覺的慢慢恢復。患者影像片子正常,走路卻一瘸一拐,很多時候是存在本體感受器的缺陷。如果碰到年輕人半月板損傷,我基本都是力爭接近原本生理結構的縫合——這樣能保留最佳的肢體本體感受器功能,如果切除半月板的話,骨之間仍然有能接觸刺激的位點,一旦切掉,位點改變,感受器就會紊亂,後期功能會完全喪失,時間長了,路就永遠不能正常走了。好醫生就需要“多花點時間,多做一點”,從整體觀出發,用中醫的理念,運用各種技術,圍繞靶向觀點,達到最佳的康復。

唐曄:從醫近30年,有沒有印象最深的事呢?

張霆:那還是2008年抗震救災。5月12日汶川地震,我16號就跟著上海市團委青年志願者隊伍到了當地。十二名隊員隨部隊參加工作,呆了十幾天,到處是殘垣斷壁,救治的病人無數。我們一開始是按照團委的佈置,到駐紮的臨時救治點進行接診、分診,把病人運送到比較安全的醫院,全程保障和維護他們的安全,我們還深入山村進行巡迴醫療,做災後防疫藥物分發和現場應急診療工作。當時的條件異常艱苦,水源受了汙染沒法喝,吃的也只有壓縮餅乾和火腿腸,幹啃泡麵。沒有電、沒有水,還得自己搭帳篷,地面是用軋路機臨時壓平的,非常硬,連帳釘都打不進去。我還清楚地記得,剛到的第二天就接到通知晚上有暴雨,而抗震救災物資不能放在地上,只能想辦法挖引水溝,大半天才挖好。救災物資抬起來沒被水淹,但我們的睡袋外卻都是水,睡的是“水床”。

回來以後不久,上海市中醫系統再次號召前往四川救災,因為已經有了經驗,便又報了名,前往成都市中西醫結合醫院,又支援了一個多月。地震災情中的創傷患者,血肉模糊的慘烈是直觀的,在那裡最深的感觸是,醫生真的很被需要。在災區,睡醒了就幹活,累了再睡覺,連軸轉著工作,那是非常難忘的經歷。

唐曄:如果不做醫生的話,您可以做什麼?

張霆:我的手巧,不做醫生的話,還有很多事可以做,比如當一名武術教練,或者做一名維修工人、裝配師傅,肯定餓不死(笑)。

唐曄:中醫上古幾千年,您最敬仰的醫者是誰?

張霆:其實很多。比如醫聖張仲景,說到受到影響最大的,肯定是施杞教授,他是中醫骨傷科的名家,一代名師。當然,還有最開始帶我進骨傷科的趙光復老師,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就去中醫外科了(笑)。

採訪/唐曄 編輯/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