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7日，《紀元：變異》正式發售了。
從2019年在索尼“中國之星計劃”第二期亮相以來，這款遊戲就憑藉較為出眾的畫面表現和題材風格，收穫了不少關注。但後續幾年的放鴿子，卻讓不少早就將它放進願望清單的玩家，忘了它的存在。
而今看來，這款融合了賽博朋克與“SCP基金會”要素的新品，似乎未能完全抓住玩家的心。目前steam平臺64%的好評率，口碑頗為兩極分化。在劇情、動作玩法等維度上，更是引發了玩家較為激烈的討論。
那麼《紀元：變異》的體驗究竟如何？
遊戲的流程不長，筆者用一個週末的時間就通關了。它有異常亮眼的地方，也有讓人疑惑惋惜的部分，它值得我們今天來聊上兩句。
通關即可獲得大部分獎盃，好耶
縱深、角度與光影
如果讓我說一個《紀元：變異》值得被體驗的理由，那麼只能是“視覺效果”。
遊戲主打的“2D+3D”畫素風畫面，在我看來絕不是什麼噱頭或添頭，而就是本作的靈魂所在。它是一種創意化的復古、一種革新化的懷舊，遊戲巧妙借用3D化手法去填充精細的2D畫素世界，突出的視覺表達與賽博朋克要素水乳交融，成就了這款遊戲的魅力所在。
進入遊戲，首先最讓我心折的，就是那種奇妙的“縱深感”。在探索部分，《紀元：變異》比起通常的2D橫版遊戲多加了“一條軸”。這讓玩家得以能夠“往裡走”，去探索一個更立體的畫素世界。
看似簡單的填充，帶來的是可想而知的恐怖工作量，以及常規2D橫版畫面難以企及的沉浸感。當你控制主角走出家門，從狹窄的過道來到滿是人群的廣場時，你會看到一個不斷延伸的畫素世界，向你迎面而來。
在加入Y軸移動之後，《紀元：變異》還得以融入更多視角，由此去填充場景轉換和劇情演出之間的縫隙。這些自然的視角轉變貫穿於遊戲始終，徹底打破了過往畫素遊戲較為單一的視角呈現。
比如當主角開啟一扇門後，遊戲會自然轉成主視角。
這個由室內到室外的切換，太戳我了。
而除了縱深探索和角度轉換，“光影”上的設計也是《紀元：變異》很讓我倍感意外的地方。
開篇射入房內的陽光、樓道里昏黃的燈光、諾克提斯街道上炫目的霓虹、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不同光源的觀感和相匹配的陰影都做得格外貼切。由此衍生的強烈明暗對比，更是極大地助力了遊戲在敘事和氛圍營造上的需求。
這種將現代化打光帶到畫素世界裡的做法，閱歷有限的我近年僅在《八方旅人》裡有過類似的感覺。這種感覺其實有些奇怪，因為那束光明明不屬於那個世界，但偏偏讓這個世界鮮活了起來。
要有光！
《紀元：變異》的畫面，讓我對遊戲的視覺表現再度燃起了激情。因為它不僅有精細的畫素畫面和大膽的美術設計，更讓我看到了許多新的思路。2D+3D的奇妙觀感，將我徹底拉入了這個世界，在我還未真正領略遊戲的敘事時，已然沉醉於其氛圍之中。
豐滿的世界與割裂的敘事
吹完了《紀元：變異》的畫面表現，我要來聊一個讓我同時感到驚喜和遺憾的內容維度：世界搭建與敘事表達。
相信不少對這款遊戲產生興趣的玩家，都是因為畫面和題材的緣故。而《紀元：變異》也的確很好地用風格化的視覺表達，展現出了賽博朋克題材的美感。可惜較大的創作野心，讓我的綜合體驗頗為割裂。
在世界的搭建上，《紀元：變異》製作團隊的選擇非常聰明。他們設計了幾個風格各異的地域版塊後，就開始在不算大的區域內瘋狂堆疊內容。你隨便去到一個室內外場景，都能看到被塞得滿滿的細節，這無疑是提升玩家代入感的上佳方法。場景規模雖說有限，但是資訊密度卻很高，那種“又亂又滿”的感覺很對我的胃口。
室內
室外
在此之上，遊戲填充了撿垃圾、黑客遊戲、小紙條敘事、收集電影海報和招財貓以及饒有趣味的支線事件，讓玩家開展有限但有效的互動。雖然你在這個世界能做的事情並不算多，但卻有一種“所見即所得”的奇妙錯覺，大腦會自動去感受這個世界的厚度所在。
你會記住那些機器人開的小吃攤、賣《道德經》的書店、活在下水道的井蓋人，你會在調酒時搖斷雙手，會在夜店裡領略紙醉金迷。這種觸手可及的光怪陸離，讓這個世界徹底活了起來。不少大規模開放世界所未能營造出來的世界感，《紀元：變異》在一定程度上卻做到了。
體感調酒搖得我手抽筋
此外，我還十分欣賞製作組的情懷與幽默。
古董商店的電視裡是FC名作《F1賽車》、主角家酒吧裡可以玩《Pong》，請出這些祖師爺級別的電子遊戲經典，去訴說遊戲這一載體的靈魂與樂趣所在，我還是很吃這一套的。
雅達利的《Pong》
賽博拜神、義體化的柯基狗狗、收容所裡的手機、吐槽知名導演的玉米人，也都是讓我倍感有趣的橋段。
怎麼感覺是在內涵諾蘭
但當遊戲進展到箱庭關卡和戰鬥部分時，《紀元：變異》的主題就有了一種明顯的轉變。如果說探索部分是在賽博朋克世界逛街，領略由駭客、人工智慧、生物工程等要素交織而成的風土人情的話，那麼佔據遊戲相當篇幅的主線，就在以類似“SCP基金會”的主題故事做展開。
從玩家進入下水道開始，我們就會被女主角尋找弟弟和自我覺醒的雙重懸念牽扯著，在神秘組織的引導下一路殺到收容奇怪生物的委員會底層，去揭開埋藏世界背後的驚天大陰謀。
按理說，這個部分應該也很有吸引力。女主角身世的溯源、委員會里的諸多奇怪生物，都是很強的劇情抓手。類似SCP-682“不滅孽蜥”的強力BOSS、主角體內狂拽酷炫的另一個“她”，難道不都是很好的噱頭？
但就我個人體驗來說，這個版塊的展開實在太過於割裂和突兀，讓我彷彿突然穿越到了另一個遊戲之中。賽博朋克與委員會兩大劇情版塊，只用了“找弟弟”這樣一個簡單的線索做銜接去輪流呈現，不可謂不粗暴。尤其賽博朋克部分還明顯要比委員會的內容有趣太多，這更是讓兩個敘事版塊在彼此衝突，難以形成完整而順滑的體驗。
此外主線部分的一大問題，就是《紀元：變異》那格外“日系”的敘事手法。
如果你經常看日本的動畫漫畫，這遊戲想必會讓你產生一種濃重的既視感。身負“另一人格”的主角、牽扯世界安危的神秘組織、全員謎語人的配角團、各種專有名詞。。。這是否會讓你想起諸如《新世紀福音戰士》之類的“神棍大片”呢？
遊戲的部分意象還真有點EVA味
我並不是說此類表述方式不好，我個人也很喜歡這種神神叨叨、亂拋高概念詞彙的風格。但這種敘事方式對創作者的要求會非常高：如果你不能在流程中自然地做出鋪墊，並在最終揭秘時刻給出一個符合邏輯又震撼觀眾的結果，那麼後果將會十分嚴重。
部分玩家的評價
這裡避免劇透，不談方向性上的問題，但《紀元：變異》目前引發了大量玩家針對劇情吐槽，讓熬夜打到兩點的玩家忍不住大呼“噁心”，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而終章任務中部分角色的對話字幕與配音不符、字幕傳達錯誤等讓玩家理解跑偏的失誤，更暴露了製作組在敘事上的把控欠缺。
官方給出的最佳化宣告
總體來說，我對於《紀元：變異》在敘事和世界搭建上的潛力還是比較認可的。但過於生硬的劇情元素劃分和難以讓人滿意的終章劇情呈現，都讓人倍感遺憾。
比起那些實驗室裡的“奇珍異獸”，我還是希望能看到更多如公寓殺人案、虛擬偶像真身、搖滾樂手出賣記憶一類的趣味事件。它們的出現，才讓整個遊戲都變得靈氣十足了。如果說製作組其實志不在此，委員會部分才是重點的話，那我也只能是“買櫝還珠”了。
紮實但平庸的玩法
在畫面和世界搭建的襯托下，遊戲中那些需要“玩”的部分，就讓我有些提不起興趣了。
倒不是說《紀元：變異》的關卡設計和橫版動作玩法有多差，與此相反，遊戲的玩法構架可謂十分的成熟紮實。你會體驗到不錯的立體式關卡、機關解密與平臺跳躍，有銀河惡魔城一般的“解鎖能力走回頭路”，也有讓人豁然開朗的“開捷徑”。遊戲在關卡和美術設計上，具備著一定水準的設計功力。
立體式的關卡
至於動作層面上，《紀元：變異》也並不含糊。在快節奏的橫版攻防中，引入了一套破盾打處決的思路體系。輕重遠端三把武器各式連招、防禦反擊、變身開大等成熟的ACT體系，《紀元：變異》都做了較為到位的呈現。甚至於遊戲還嘗試引入了一些偏硬核的搓招內容，讓玩家透過“前前、下前”之類的方向操作去出招。
你來我往的快節奏戰鬥
可惜動作連貫性、武器數值、操作手感（PS5手柄的震動適配已加分不少）上的欠缺，都還不足以讓玩家能徹底靜下心去反覆練習琢磨。不少玩家都在拿到雙刃後，就開啟了瞎按+嗑藥的通關之路。
雙刃能極大提升戰鬥爽快度
同時，這套動作系統匹配的戰鬥內容也比較直來直往，沒有太多能夠反覆遊玩的地方。一眼望到頭的養成線，聊勝於無的武器晶片搭配，也都頗為淺顯。無論是深度還是廣度，《紀元：變異》的戰鬥都不太能讓人徹底燃燒起來。
簡潔的養成體系
玩法上對主流動作模式的全盤接受，讓遊戲顯得格外紮實成熟，但同時也就沒有太過於亮眼的表現了。我想，《紀元：變異》或許更適合走那種圍繞一個特色系統做展開的模式，就像《武士刀零》裡圍繞時間停止做文章的拔刀斬。那種高度展現角色特性的異質化玩法，無疑更能凸顯出遊戲的整體風格。
如果說《紀元：變異》還希望能變得再好玩一些，除了打磨動作細節之外，更多的模式和更深刻的戰鬥記憶點，還是有必要的。
靈氣與野心
誠然，《紀元：變異》還不夠完善，但我認為它很有靈氣和野心。
即便它的結局讓不少玩家憤怒，它的玩法還不夠爽快熱血，但它卻不是那種會被徹底遺忘的庸常之作。
它是強烈的、炫目的、充滿熱愛與表達慾望的，甚至於《紀元：變異》這個名字都有些拖它的後腿，沒能將它的核心吸引力放大出來。十幾個小時的體驗中，我有驚喜有焦躁，但種種意見也是在通關之後才爆發出來的——它起碼有讓我一口氣打通關的吸引力。
當然，《紀元：變異》應該儘快向那些等待多年的玩家兌現承諾，把該打磨和修改的地方做到位。但我自己想要的東西，在上個週末的霓虹街道下，早已充分感受到了。
在此我也衷心期待國內的創作者們，都有機會去展現自己的靈氣與野心，那才是我所盼望的新紀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