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在冷兵器研究所之前的文章《女真滿萬不可敵？擁有火器還打不贏野戰，明軍照後金八旗到底差哪》當中，我們曾提到張獻忠和李定國曾在土地嶺之戰殲滅三萬白桿兵，有讀者想要看李定國兩蹶名王的事蹟，我們今天就來說一說。

首先我們來提一下土地嶺之戰，這是張獻忠入川的重要一戰，《明史·秦良玉傳》記載“其年十月，張獻忠連破官軍於觀音巖、三黃嶺，遂從上馬渡過軍。良玉偕張令急扼之竹箘坪，挫其鋒。會令為賊所殪，良玉趨救不克，轉鬥覆敗，所部三萬人略盡”。

▲秦良玉的白桿兵也不是成型的大西軍對手

明朝滅亡前夕，地方許可權增長，秦良玉這種地方將領也大規模擴軍，白桿兵由於兵源不再精挑細選，其素質也大為下降，這當是多達三萬的白桿兵幾乎全軍覆沒的重要原因。（關於白桿兵在渾河之戰中的表現，以諱敗著稱的《滿文老檔》也明確記載“滿洲國有先入戰之參將布哈、遊擊朗格、實爾泰戰死”，數千白桿兵在內的川軍造成滿洲甚大損失當無誤）不過，西營經過長期轉戰，其步兵素質大為提升，加上張獻忠先攻戰鬥力較弱的明軍張令部，李定國射殺張令使得張令部崩潰，衝散白桿兵陣腳，也是白桿兵遭受慘重損失的關鍵。在此戰中，我們對於李晉王卓越的軍事才能得以一窺端倪。

▲“八大王”張獻忠

後來李定國兩蹶名王，是公元1652年（清順治九年、明永曆六年）南明桂川湘大反攻的重要部分。李定國首先從貴州攻入湘南，而後出其不意南下攻打廣西門戶嚴關，雖然孔有德兵力少於李定國，但依靠關塞堅城防守，卻被李定國迅速擊敗，包圍桂林，並透過桂林城北的水洞派敢死隊進入桂林城內山上，裡應外合破城，孔有德僅防守了兩日，就被迫自盡。李定國收復廣西之後，清廷派出敬謹親王尼堪率軍南下，孫可望急調李定國北上湖南，收復大批失地，準備迎擊即將到來的尼堪。這裡，我們就要討論雙方的兵力。

《清史稿·屯齊傳》載“時定國及別將馬進忠率兵四萬餘，屯永州”，我們需要注意到馬進忠部實際上是沒有參與衡州之戰的，故李定國本部最多三萬多人。通說認為李定國有“步騎八萬和五十頭戰象”，即便算上之前曾經參與桂林之戰的馬進忠、馮雙禮兩部，也是有所誇張的。

▲努爾哈赤之孫，愛新覺羅·尼堪

尼堪的兵力，網路上有“三貝勒、八固山共十五萬精兵”的說法。事實上，隨尼堪參戰的滿清宗室有“多羅貝勒巴思哈、屯齊，固山貝子扎喀納、穆爾祜，鎮國公漢岱，一等伯伊爾德等人”，並沒有那麼多，不過這些宗室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筆者推測，清軍的野戰兵力應當有5萬左右，多於李定國本部兵，而且裝備遠在李定國所部之上，考慮到入關後八旗獲得了驚人的資源，尼堪所部戰鬥力可能還要高於皇太極時代的八旗軍。

由於已經掌控了整個北中國的資源，在火器和騎兵方面，清軍均佔絕對優勢，唯李定國麾下步兵經其之訓練，足與八旗精銳匹敵。李定國遂令馬進忠、馮雙禮撤出長沙，誘使敵人渡過湘江，令馬、馮二將埋伏于衡山附近，預備與埋伏在蒸水附近的的李定國合擊尼堪部。

▲兩蹶名王地圖

然而孫可望不欲使李定國在斬殺孔有德之後再次立功，“不欲定國之成功，而思陷之敗死”，令馮雙禮、馬進忠二將撤走。尼堪日夜兼程急進，其先鋒噶布什賢首先擊敗李定國先鋒部隊1800人，隨後李定國倉促與尼堪交戰，以寡擊眾，先戰於蒸水，再戰於香水庵、草橋，均不分勝負。隨後，在《清史稿》當中出現了一次尼堪的所謂大勝——“詰旦，師未陣，敵四萬餘猝至，尼堪督隊進擊，大破之，逐北二十餘裡，獲象四、馬八百有奇”。然而卻竟然沒有寫殲敵數量，由此看來，“象四、馬八百有奇”更像李定國為了誘敵故意扔下的誘餌。

尼堪雖然是宿將但缺乏獨當一面經驗，並非大將之才，果然中計，追擊至蒸水南岸的演武坪，此處森林茂密，李定國伏兵發炮擊清軍，將其截為三段，著重攻打尼堪本部。西營明軍除長槍、大刀等冷兵器外，還配備了藤編盾牌，適合在密林地形作戰，砍殺滿蒙八旗軍如切瓜一般。李定國麾下的苗兵擅長刀法，專砍馬腿，對八旗精銳騎兵造成很大傷害。尼堪領兵衝鋒在前，被與後隊分隔開來不得出，策馬衝擊又在林地中難以發揮，以至於陷入泥淖當中。最後身邊只剩20多名騎兵，被南明將領馬寶擊殺當場，有道是“東珠璀璨嵌兜鍪，千金竟購大王頭”。與尼堪一同被擊殺的，還有一等伯梅勒章京程尼、一等哈章京喀爾塔喇等八旗勳貴。

不過，李定國僅僅殲滅了清軍的一小部分（約5000餘人），由於騎兵數量不足，也難以追擊擴大戰果。屯齊等人率領著清軍殘部迅速逃離戰場。說到底，尼堪部無論是人數還是裝備都遠勝李定國所部，李定國能設伏對尼堪發起斬首打擊並獲得成功，已是不易。若非孫可望因私心調走馮雙禮和馬進忠，李定國必然能殲滅清軍更多有生力量。

▲李定國劇照

隨後，孫可望率領號稱多達十萬的兵力攻打屯齊率領的清軍殘部，先取勝於周家鋪，後被屯齊奇襲戰敗（按屯齊本傳，擊敗的是孫可望麾下的馮雙禮、馬進忠，然失敗原因是孫可望輕敵所致），雖然損失不大但軍心已喪，而清廷又派來更多援兵，加上西路攻打四川的劉文秀已經戰敗，孫可望狼狽撤走，湖南之大部分又被清軍佔領。

在戰敗前後，孫可望還一直不忘迫害李定國，找機會想置李定國於死地，李定國忙於尋找盟友以擺脫孫可望陷害，在兩蹶名王之後無所作為，尚可喜還趁孫李內訌之時又派舟師奇襲，奪取了廣西的梧州和桂林。

有說法認為屯齊於公元1653年（清順治十年、明永曆七年）大破孫可望、李定國，殲敵數萬。然而次年（順治十一年、1654年）屯齊就“追坐衡州敗績，削爵”，若真有如此大勝，豈有此理？故屯齊僅順治九年（1652年）擊敗孫可望一次，是一場小勝。南明之喪失極大戰果，乃是孫可望不顧大局，迫害李定國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