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在萬般父愛中迷失方向的魏王李泰

李唐武德三年,秦王李世民與王妃長孫氏的次子李泰呱呱墜地。

在萬般父愛中迷失方向的魏王李泰

李泰字惠褒,小字青雀。

這隻青雀的誕生,雖不及其兄甫一出生便被賜名承乾那麼拉風,也不及其弟李治出生時的排場那麼大,但是能讓史官特別用了“寵冠諸王”這樣的字眼來形容他的地位,唐太宗對這隻青雀究竟有多寵溺就可想而知了。

事實上從現有的史料來看,唐太宗對李泰的種種溺愛之舉就算說是“罄竹難書”也著實不為過。且先不提那些實打實的事蹟,單就史書上明確提及李泰備受唐太宗寵愛的記錄就有如下幾處:

《魏鄭公諫錄》:“魏王,文德皇后所生,太宗特所寵異。”《貞觀政要》:“越王,長孫皇后所生,太子介弟,聰敏絕倫,太宗特所寵異。”《舊唐書》:“是時魏王泰寵冠諸王。”

更不用說那些白紙黑字寫在史書上不勝列舉的事例了。

貞觀二年的時候李泰受封揚州大都督,而心已經不知道偏到哪裡去的唐太宗,給這隻青雀的封地竟有十六州之多!至於同時受封的其他皇子,封地也就只有區區八州而已。

貞觀八年,李泰不僅沒按照慣例前往封地,還在遙領鄜州大都督的同時,又被授予了雍州牧和左武候大將軍之職。而雍州是什麼地方,雍州牧又是個什麼樣的官職?

在萬般父愛中迷失方向的魏王李泰

根據《舊唐書·地理志》的記載,雍州即指京兆府,也就是大唐王都所轄之地,所以雍州牧就是掌管西京長安的長官。如此拉風的官職,就被唐太宗這麼輕描淡寫地封給了自己的愛子。

貞觀十年,李泰徙封魏王,遙領相州都督,督相、衛、黎、魏、洺、邢、貝七州軍事,餘官如故。然而唐太宗不僅捨不得愛子離開自己去封地,還一度下詔想讓心愛的兒子搬進武德殿居住。

武德殿是什麼地方?那可是極為靠近東宮的宮室,魏徵便曾說過“今武德殿近儲後焉”“在東宮之西”,其地理位置之重可以見一斑!更何況想想當年的李元吉就是住在武德殿與李建成互通有無的,再想想唐玄宗即位之初便是在武德殿聽政的,也就怪不得魏徵要極力諫止此事了。

不過唐太宗因為疼愛兒子而做出的種種出格舉動,並沒有因為大臣們的極力勸諫而就此作罷。

根據史書的記載,李泰“腰腹洪大”,不過唐太宗見了愛子圓滾滾的模樣,擔心的卻不是這樣太胖影響身材,而是覺得他這樣上朝參拜的時候會很辛苦,心疼之下特別准許他乘著小轎子到朝所。又因為李泰愛好文學,唐太宗特令在魏王府置文學館,任其引召學士,後來為李泰編撰《括地誌》的蕭德言、顧胤、蔣亞卿、謝偃等人便是在此時招納的。至於“居地三十頃,週迴十七里”的大名鼎鼎的芙蓉園,也正是唐太宗賜給李泰的。不僅如此,唐太宗還將東都洛陽中盡佔了一坊之地的大宅賜給了李泰,而洛陽城裡堪稱都城勝景的魏王池與魏王堤,也都是唐太宗賜給自己愛子的。

貞觀十四年,唐太宗親臨李泰在延康坊的府邸,並因此特別赦免了雍州及長安死罪以下的罪犯,又免去了延康坊的百姓一年的租賦,還賞了魏王府的官員以及同住一坊的老人很多東西。

在萬般父愛中迷失方向的魏王李泰

貞觀十五年,由李泰主編的《括地誌》完稿,唐太宗非常高興,如獲珍寶,不僅將這部著作收藏進了皇家的藏書閣中,還接二連三地大肆賞賜李泰——先是賜“物萬段”,緊接著又每月賞賜大量的財物,數量之多甚至超過了太子的規格,惹得褚遂良不得不上疏勸諫。結果唐太宗是樂呵呵地表示贊同他的觀點,卻並沒有因此削減李泰的開支,而是取消了太子的開支限制,等於是變相地維持了李泰逾制的花銷。

之後李泰又因為盛修府邸的事被岑文字進諫,唐太宗照舊是對岑文字誇獎賞賜了一番,卻唯獨不見對李泰的行為有任何的不樂意與制止。

甚至有一次,李泰對父親抱怨說朝中那些三品以上的大臣對自己不夠尊重,結果唐太宗一聽自己心愛的兒子受了委屈,雷霆震怒之下二話不說,立馬把那些大臣召進宮來嚴詞質問一番。房玄齡等人被嚇得是不敢說話,唯有魏徵梗著脖子據理力爭。最後唐太宗承認自己是因私愛而忘公了,然而事後對這隻青雀的寵愛依然是該怎麼來還是怎麼來,大臣們也無可奈何。

而李泰的兒子李欣,也因為父親的原因“特為太宗所愛”,四歲的時候便被接進宮中撫養。正所謂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吧,李欣小小年紀就非常乖巧伶俐,長孫皇后問他剛來這裡住的還習慣,他立刻拱著一雙小手說道:“孫兒有幸住在皇宮裡,已經很開心了。”長孫皇后聽了既驚訝又高興,不僅親自為他取名為“欣”,還把這個孫子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養育。李欣也因此得以常常和年歲相仿的小叔叔李治一同玩耍,叔侄二人感情非同一般,所以李欣作為濮王的繼承人,直到弱冠之年才離開京城去了自己的封地。

也正因為唐太宗對李泰這種種逾越禮制的寵愛,就連史官都不得不感慨到:“其寵異如此”。

在萬般父愛中迷失方向的魏王李泰

然而,也正因為這樣無盡的溺愛讓李泰產生了一種錯覺,以為只要把親哥哥承乾拉下了馬自己就能登上儲君之位了。所以李泰最終還是選擇踏上了一條註定無法回頭的路。

貞觀十七年太子李承乾被廢,李泰藉機向自己的父親撒嬌,聲稱自己百年之後定會殺了自己的兒子把皇位傳給弟弟李治。而唐太宗一見圓滾滾的青雀投進自己的懷中,立馬心就軟了,再一聽這樣的保證,當即便許諾要立他為太子。不過這樣的謊言卻被褚遂良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唐太宗冷靜下來也明白殺子傳弟的事根本不可能發生,於是為了保證自己的這三個愛子能夠同時活下來,果斷地立了李治為太子。

不過太子易立,如何處置李泰這個自己曾經萬千溺愛的兒子,唐太宗是操碎了心。最後,唐太宗不得不在廢黜李泰的詔書中沉痛地說道:“魏王李泰,是我極為心愛的兒子,我對這個兒子實所鍾心。此子年幼的時候就很聰敏伶俐,又十分愛好文學,我對他的寵愛是那麼的不同尋常……然而我不能讓後世子孫認為皇位是可以透過謀劃得到的,所以將魏王李泰降為東萊郡王。”

李泰是如此傷了自己父親的心,然而唐太宗卻依然對這隻青雀掛念不已。

就在李泰被貶後不到四年的時間,唐太宗就將他重新進封為濮王。不僅如此,唐太宗還拿著李泰的上表對周圍的大臣說:“泰文辭美麗,豈非才士,我心中有多記掛他,你們也是知道的。但也只能忍痛割愛,這也是保全他們兄弟的兩全之法。”

貞觀二十三年唐太宗駕崩於含風殿,是年李治即位。李治即位後對自己的哥哥也是優待異常,“車服羞膳,特加優異”。不過沒過幾年,李泰最終還是鬱郁而逝。

在萬般父愛中迷失方向的魏王李泰

永徽三年十二月癸巳,濮王泰薨。

李治對哥哥的逝世十分傷心,不僅將他追贈為太尉與雍州牧,還為他特意輟朝,又賜給他的家人大量的財物——“絹布三千段,米粟三千石,並請了法藏禪師前來為哥哥的往生祈福。

縱觀李泰的前半生,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雖然地位略亞於哥哥李承乾,然而受到的寵溺卻是不輸年幼的弟弟李治。更重要的是,李泰本人堪稱是才華橫溢,史載其“聰敏絕倫”,因為他不僅對文學十分精通,所藏書籍甚至和皇室的藏書樓一樣多,還寫得一手好書法,對書畫鑑賞也相當在行。

根據唐代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的記載,李泰有兩枚書畫鑑賞印,分之為“龜”、“益”二印,而周穆王的《八駿圖》亦是因為李泰才得以流傳下來。李泰主編的《括地誌》旁徵博引,儲存了許多六朝地理書中的珍貴資料,對後世影響甚深,創立的新的地理書體裁也為唐宋總志體例開了先河。李泰逝世後還留下了二十卷文集,不過可惜的是,這些文集至今已經失傳了。

就是這樣一代備受父親萬千寵溺而又滿腹才華的天之驕子,最終卻因為一時的慾望迷失了方向,又如何不教人惋惜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