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巖

明朝萬曆年間，延平府南平縣（今屬福建南平延平區）有個叫趙通的人，家中世代積德行善，錢糧頗多，為了光宗耀祖，在鄉鄰面前露臉兒搶鏡，趙通就剜門盜洞託關係，弄了個里長的差事。

里長類似於民國時期的甲長，大約管著一里範圍內的居民，負責收稅、治安，權力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手下還有幾個辦差的助手——甲首。

這甲首相當於軍中的伍長，管理著幾戶人家。

趙通屬下有個叫林錢一的甲首，頭腦靈活，機智過人，可這位不務正業，聰明勁兒都用在了吃喝嫖賭上。

時間長了，林錢一把好端端的家業敗光了，導致債臺高築，無處棲身，索性腳底下抹油——開溜，這貨究竟逃到了哪裡，連他的頂頭上司趙通也毫不知情。

林錢一一走了之，可坑了里長趙通，他管理的那幾戶居民拒不交賦稅，還有很多債主前來鬧事，弄得趙通賠錢賠糧，還被上頭的官吏辱罵。

數年後的一天，趙通和一個僕人前往杭州城做生意，經過浦城（今屬福建南平），主僕二人走累了，就在一處涼亭中歇息，忽然間發現了失蹤的林錢一。

趙通氣不打一處來，痛罵道：“好你個狗奴才！你外逃多年，屬下的那幾戶一直不納糧，搞得老子賠錢賠糧，你他孃的到底咋回事兒？老子聽你如何辯解！”

林錢一被罵了一通，心裡很惱火，可又不能發作，還無法逃脫，於是心生一計，陪著笑臉說：“我倒是想回去，弄點禮物孝敬里長。

可是我欠人家的財物太多了，還不上了，因此不敢回去啊！

今天太幸運了，遇到了里長，您老人家如同天降，我怎敢再推辭呢？

更何況這些年靠著您庇佑，我在西關碼頭開了一家小店，迎娶了邑人徐某之妾為妻。

不成想妻子被地痞欺負侮辱，我一個人孤身在外，舉目無親，沒人能指望得上，現在好了，我遇到了你老人家，終於有人能為我做主啦！

里長您要去杭州，恰巧路過我家門前，到我那裡歇歇腳，算算我拖欠的銀子，也麻煩您老為我做主！”

趙通聽了這話，感到非常受用，心裡美滋滋的，竊喜說：“今天算是個好機會，去杭州的費用有著落了，真真是出門招財哈？”

趙通於是跟著林錢一同行，路過一家旅店門前。

林錢一說：“里長今天起得早，又走了半天的路，是不是肚子早就餓了？不如在這家小店買點酒潤潤喉如何？”

趙通表示同意，於是一行人進入店內，叫店主“暖酒、切豆腐”，大家一起吃喝。

吃了一會兒，林錢一說：“這裡沒有上好的紅酒和熟豬肉嗎？”

店主說：“市場有一家小攤點，有紅酒、熟豬肉。”

店主於是找來一隻酒壺和一杆秤，交給林錢一。林錢一接過，出門去了市場，找了個拐彎抹角的地方，躲藏起來。

趙通和僕人一起喝酒，一壺酒喝完了，還不見林錢一回來。

趙通感覺不妙，就對僕人說：“這林錢一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是不是和人家吵架了？否則早就該回來了，你出去看看。”

僕人去了集市，問那家攤主，攤主說根本沒看見過這個人。

僕人想去找他，可又不知他去了哪個方向，只好悻悻返回。

趙通無奈，只好自己掏銀子算酒錢。

店主說：“還有酒壺和一杆秤呢？”

趙通正在氣頭上，沒好氣兒說：“酒是我喝的，給你錢可以，那酒壺和秤是你交到林錢一手中的，關我什麼事？”

店主也急眼了：“人是和你一起來的，你在我店裡喝酒，我才敢把酒壺和秤交給他，不然，我哪兒知道誰特麼叫林錢一啊？”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越吵越兇，引來附近的人圍觀，上前詢問，才知道是一個甲首騙了一個里長，拐走了店家的酒壺和一杆秤。

眾人大笑說：“是你帶來的人有錯在先，你應該陪給店家。”

趙通在眾目睽睽之下，只好代賠了銀子，“嘔氣抱忿而去”，真真是王八鑽灶坑——憋氣又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