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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王圓籙:守護莫高窟三十餘年,卻成了餘秋雨筆下的罪人和小丑

道士王圓籙:守護莫高窟三十餘年,卻成了餘秋雨筆下的罪人和小丑

在敦煌藏經洞陳列館門口有一塊石刻,上面刻著國學大師陳寅恪先生的一句話:“敦煌者,吾國學術之傷心史也。”

而這讓人痛心疾首的“傷心史”,竟始於一個平凡的道士王圓籙。如餘秋雨在《道士塔》一文中所說:“他太卑微,太渺小,太愚昧。”

不可否認的是,敦煌藏經洞內數以萬計的珍貴文物,經由他手,流失海外。其中,“藏於英國者最多,藏於法國者最精、藏於俄國者最雜、藏於日本者最隱秘”。而留下來的,最為散亂。所以,餘秋雨說他是敦煌石窟的罪人。

但該為整個“傷心史”負責的人,難道只有這個卑微而渺小的道士嗎?事實上,這是歷史對當時中國的無情捉弄和嘲諷,而王道士依據自己有限的認知,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

道士王圓籙:守護莫高窟三十餘年,卻成了餘秋雨筆下的罪人和小丑

說到敦煌藏經洞,道士王圓籙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的人物。

王圓籙,本名王圓祿,1849年生於陝西,祖籍湖北麻城,其父出身行伍,後隨軍遷至陝西。作為一個渺小的人,王圓籙沒有在歷史上留下詳細而確切的資訊。

其早年情況不詳,成年後,因連年災荒,無以為生,淪為乞丐,流落至酒泉。也有人說,他也當了兵,隨軍到了甘肅,這或許是其父曾從軍的訛傳。

可以確定的是,他在到了酒泉之後開始入道修行。但關於他的入道,又是眾說紛紜。據雒青之《百年敦煌》記載,他在入道之前還做過托缽僧,後來為了生計又改做了道士。而在張大千的記述中,王圓祿在討飯時遇到過一個道士,施捨的人對道士很大方,而只給了他半個饃饃,於是他就乾脆當了道士,改名王圓籙。

可見,王圓籙成為道士,最初不是為了修行,只是為了謀生,與佛教更是無關。但歷史偏偏開了一個玩笑,讓道士王圓籙成了佛教聖地敦煌的守護者。

道士王圓籙:守護莫高窟三十餘年,卻成了餘秋雨筆下的罪人和小丑

敦煌莫高窟始建於前秦宣昭帝時期,至唐代達到全盛,之後漸趨衰落,到清末時已被掩埋在歷史的風沙之中,早無昔日盛況。

王圓籙成為道士後雲遊敦煌,偶然發現了殘破的莫高窟,映入眼簾的是坍塌的洞口和沉積的黃沙,一片頹圮與荒涼。當時的莫高窟共有上、中、下三座寺廟,上、中二寺已經有了住持,王圓籙只好住持最破敗的下寺,即千佛洞。

王圓籙把莫高窟當作安身之地後,就開始修葺莫高窟,想把佛殿改造成道觀。他四處化緣,把所得錢財全部用在了改建工程上。

正是在清理洞窟的過程中,王圓籙發現了藏經洞。1900年初夏,王圓籙的清理工作推進到了七佛洞下的洞窟,即今第16窟。窟門已被墜石和流沙堵塞,用了好多天,他才終於開闢出了一條甬道,之後在甬道右側的牆上發現了一條裂縫,後面竟然是一個洞穴,內藏數以萬計的經卷。

王圓籙在其自敘中記載了這一時刻:“忽有天炮響震,忽視山裂一縫……內藏古經數萬卷。”在他看來,這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此時的他還不知道,這將為他帶來多少爭議。

道士王圓籙:守護莫高窟三十餘年,卻成了餘秋雨筆下的罪人和小丑

王圓籙雖然不是文化人,不清楚這些東西的具體價值,但他也知道這些東西是古物,是古物就能換錢,有錢就能繼續修整莫高窟。於是,只要有香客前來佈施,他就回贈對方一兩卷經卷。

有人告訴他,當官的都喜歡文物,不如送給他們,換些賞銀。王圓籙如醍醐灌頂,恍然開悟,帶著兩箱經卷去見安肅道的道臺廷棟。誰知這位老爺看了之後竟說古人的字還沒自己的好,賞了一杯茶就把他打發走了。

發現藏經洞後的第三年,才終於有人“識貨”。光緒二十八年,湖南進士汪宗翰任敦煌縣令。此人頗具學識,得到王圓篆送來的經卷後,把訊息報告給了甘肅學政葉昌熾。

葉昌熾當即建議省府保管這批文物,可是一算下來,光運輸就要耗費五六千兩銀子。當時的清政府內外交困,誰還有心思來管這看似無關緊要的事?

於是,皮球又被踢回了汪宗翰這邊,他只好讓王圓籙將文物封存起來。但為了籌措資金,對於那些肯掏銀子的施主,王圓籙依舊照送不誤。

王圓籙奔走多年,沒有給這些文物找到歸宿,反而導致其中的一些流落民間、不知所蹤。但他並沒有將文物換來的錢據為己有,而是全部用來重修莫高窟。

不可否認,王圓籙對莫高窟有重修和保護之功,但也給一些文物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和難以挽回的損失。一些洞窟的壁畫,竟被他用白灰抹去。最讓人心痛的是,他被西方人矇騙,把藏經洞內的很多經卷賣給了他們。

1907年,英國人斯坦因來莫高窟購買經卷,引起了王圓籙的警惕。斯坦因見他不為所動,就欺騙他說自己很喜歡唐僧,想效仿唐僧把經書帶回去,王圓籙便同意了。

隨後而來的是法國的伯希和,此人是漢學家,精通漢文化,在藏經洞內翻閱了三週後帶走了幾乎所有的孤本。

就這樣,藏經洞內數以萬計的文物被用極其低廉的價格運往西方,且暢通無阻。直到如今,我們要想去看這些本屬於我們的文化珍藏,還需要遠渡重洋、花費巨資。

道士王圓籙:守護莫高窟三十餘年,卻成了餘秋雨筆下的罪人和小丑

1909年5月,嚐到了甜頭的伯希和又前往北京購買漢籍,他此行帶了一些從王圓籙手中買來的經卷,讓羅振玉等國學大師大為震驚。這時,清政府才回過神來。羅振玉等提請學部收集剩餘的藏經洞文物,學部電令陝甘總督,將藏經洞剩餘的經卷悉數運往北京。

當時尚存一萬餘件經卷,但經過層層盤剝,送進京師圖書館的只剩8000餘件。負責運輸的甘肅布政使何彥升不僅敷衍了事,還監守自盜,偷出來一大批賣給了日本人。

清廷的重視並沒有讓王圓籙感到如釋重負,據《斯坦因西域考古記》所述,他面對官府的粗暴搬運,甚至後悔沒有把全部經書都給斯坦因。

莫高窟道士塔墓誌記載,王圓籙守護莫高窟三十餘年,改建三層樓、古漢橋,修葺佛洞,“實足以垂不朽而登道岸矣”。而在餘秋雨的《道士塔》一文中,他卻是“敦煌石窟的罪人”“錯步上前的小丑”。

道士王圓籙:守護莫高窟三十餘年,卻成了餘秋雨筆下的罪人和小丑

王圓籙的是非功過,我們很難評說,因為問題顯然不只在他一人身上。如果不是他偶然發現了藏經洞,這些文物會毀於戰火,還是會被風沙掩埋,抑或是在後來重見天日?當然,這些假設已經毫無意義了。

我們需要肯定的是,他對藏經洞的發掘之功,以及他對莫高窟的重修和守護之功。至於經卷的流失,也很難完全歸咎於他。

亂世之中,一個如此卑微而渺小的人又能做得了什麼呢?不賣經卷,就沒有經費修繕佛窟。況且他也曾為此奔走,只可惜沒有獲得該有的迴應。要說有什麼錯,就錯在他“錯步上前”,和時代一同被歷史捉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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