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大時代的生存智慧（三百一十九）：落水的鳳凰不如雞。

北洋六年的初夏，段祺瑞與黎元洪兩人之間的矛盾已經無法調和。段祺瑞祭出督軍團這件大殺器，黎元洪仍然不買賬，儘管督軍團選出巧善辭令的福建督軍李厚基，邀請四百餘位議員當面慷慨陳詞，言明對德參戰的利害，不過效果也是雷聲點雨點小。是年五月三日，段祺瑞又派遣各督軍前去面見黎元洪，寄希望於督軍團的聲勢可以唬到黎元洪，不料黎元洪早已是鐵了心放手一搏，氣忿忿地怒斥：“你們責在守土，以上一切都是目無法紀的行為！”碰了釘子之後的督軍們只能諾諾連聲告退。當天晚上，黎元洪的麾下的小圈子開了一場閉門會議，幕僚們都說黎元洪的脾氣發得好，黎元洪也覺得自己的脾氣不應老是悶在肚子裡，大發作一次還是有好處的。

但是，同一天晚上的府學衚衕段宅，段祺瑞和幕僚們也在商量對策。桀驁剛愎的段祺瑞，認為黎元洪給督軍團難堪就是在打自己的臉，言下不勝憤慨。作為心腹之一的傅良佐站起來大聲地說：“沒有大不了的事，不蓋印，就驅之，不透過，就解散。”張國淦認為這樣不妥，一切應該在軌道上進行，段祺瑞也跟著接話，稱應該按照所謂的軌道，也就是武力加請願。不過現在的黎元洪已經是油鹽不進，段祺瑞於是只好親自帶著閣員前去請其蓋印。不過黎元洪仍然是不賣面子，儘管範源濂當面斥黎“優柔誤國”，暴跳如雷的衝出去，關門時用力過猛竟然將玻璃震碎，段祺瑞也只好沉默不言，悻悻而退。

其後，段祺瑞卻祭出了昏招，以至於不得不用苦肉計維持僅剩自己一人的內閣。原來段的部下組織的乞丐以及槓夫等各種請願團體，五角大洋每點鐘的報酬，上演了一場光怪陸離的鬧劇，段祺瑞自然也灰頭土臉。內閣中的伍廷芳、程璧光、張耀曾以及谷鍾秀四人，均建議作為閣臣之首的段祺瑞辭職，但是段祺瑞不肯接受，四個人只好單獨提出辭呈，範源濂也只好故作姿態，跟著一起辭職，內閣只剩下段祺瑞一個人照常上下班。按理說以段祺瑞的強勢，本該再次召集自己人組閣，但是新的補充閣員中，夏壽康、饒漢祥以及湯薌銘，均是黎元洪的湖北同鄉，其餘的孫寶琦、莊蘊寬等也都是黎元洪具有相當好感的人。

最終，黎元洪自然清楚，段祺瑞的這一出補充閣員，其實也是交換維持其閣臣之首之位的苦肉計。黎元洪在與幕僚們商議後下定決心免段，不能中了段祺瑞的這一出苦肉計。對於張國淦前來通融，金永炎直接把槍相向，猙獰地說：“不許開口，開口我就一槍打死你，”黎元洪讓金永炎退下，並向張國淦表示歉意，但是將段祺瑞免職的命令也隨即發出。心有糾結的黎元洪，差遣丁槐給段祺瑞奉上送行費一萬元，同時讓侍從武官長蔭昌代為送行，也算是給足了段祺瑞面子，但是以北洋之虎的執拗脾氣，捋了虎鬚的黎元洪，將直接釀成北洋時期的另一場恨事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