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煙臺,從山海中走來(行天下)

煙臺,從山海中走來(行天下)

蓬萊閣。

高 遠攝

煙臺,從山海中走來(行天下)

石帆鷗影。

沈榮民攝

在北緯37度這一充滿靈氣的地帶上,在遼闊無垠的神州東方,有一座城,名喚煙臺。

1000多公里的海岸線是它蜿蜒的臂膀,擁攬起黃海與渤海彼此交融的蒼茫。它與遼東半島隔海相望,宛如一把堅定的鎖鑰,扼守著京津地區的海上門戶。

海岱齊魯鍾神秀,這是自然與歷史賦予山東的底蘊。它東臨大海、中懷山嶽,既有重商文化,亦有古國文明。如果我們以這樣的視角審視煙臺,會發現這座城市的地理文化同樣多元:黃海、渤海皆在其側,“膠東屋脊”亦在其內,地處濱海的地理優勢帶來了通商之利,而萊夷古國的文明之光可上溯3000年前。

未至煙臺時,我一直在暢想,渴望在蒼茫的大海上,望見一座仙台,那是神話裡的海上瀛洲,一個煙霞繚繞的地方。然而,當我踏上煙臺大地時,感受到的卻是這片土地的敦厚與剛毅。那是歷經了滄海桑田積澱下的品格,是枕山負海的廣闊胸襟。

煙臺的氣韻是山與海賜予的,它的歷史程序也似山海一般,起伏跌宕,潮來潮往。

當時間還停留在《山海經》中的上古蒼冥時,名為“鞠陵於天”“東極”“離瞀”的3座山巒隱約勾勒出膠東半島的形狀。一位人面鳥身的東海之神——黃帝之子禺猇,成了東方部落的首領,煙臺的歷史就這樣悄然地被編織進古老神話裡,成為萊夷諸部最早的棲息地。為了生存,先民們與大海開始了博弈,白石村遺址出土的魚骨器物,是6000年來族群繁衍的證明。

當週武王在牧野吹響討伐商紂的號角時,中原屹立起一個偉大的王朝。可早已習慣了自由奔放的萊國百姓並不在乎周天子分封天下的統治,他們用生猛的原始力量,一度將大名鼎鼎的太公姜子牙拒之門外,與之爭搶齊國的都城營丘(今山東淄博東北)。

當然,天下終究要由分裂走向統一。伴隨中央王朝統治的不斷加強,古老的萊國漸漸消失在歷史中,取而代之的是秦朝的膠東郡、漢代的膠東國。

但是,萊地的兒女們從未離開這山海相依的故土,他們用勤勞和智慧繼續耕耘。他們看慣了戰國七雄爭霸天下的煙雲,也曾眼見徐福率3000名童男童女從蓬萊入海。

漢朝以後很長一段時間,煙臺似乎被遺忘了。世人的目光或是聚焦於三國兩晉南北朝的紛亂,或是沉迷於皇皇大唐的盛世昌明,幾乎很少有人在意,登萊古郡是中原王朝揚帆入海、聯通各國的門戶,是海陸交通的樞紐,是北方最大的造船中心。停泊在海灣裡的航船,演繹著“日出千杆旗,日落萬盞燈”的輝煌,煙臺成為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之一。

我們若將山東視作一隻展翅的雄鷹,煙臺無疑就是那銳利的鷹眼:它的心臟連綴著中原腹地,目光投向大海汪洋。它既有海上煙波的柔情,也有山川烽煙的壯烈。

由於海上絲綢之路的繁榮,煙臺成了倭寇、海盜垂涎的“美味”,頻繁地被侵擾促使其轉變為一座海防城市。大明王朝在這裡設定了奇山守禦所,狼煙烽火自海岸沖霄而起,煙臺城的雛形也開始漸漸清晰。

到了晚清,閉關鎖國的朝廷被迫將煙臺寫入通商口岸的名單。作為山東最早、也是中國北方最早的通商口岸之一,煙臺在歷史的十字路口上,被迫捲入了全球化程序。煙臺,成為中國近代工業的發祥地之一。它守望著東方悠久的仙山傳說、儒家文化,也接納了西方先進的工業技術、科學文明,重塑起這座城的現代面貌。

煙臺,是一部山與海鑄就的傳奇,亦是一幅歷史與人文交織的畫卷。一代文豪蘇軾登臨蓬萊,發出了“蕩搖浮世生永珍,豈有貝闕藏珠宮”的驚歎;千古才女李清照在馳向萊州途中,吟念起“好把音書憑過雁,東萊不似蓬萊遠”的傷懷。煙臺的情韻,已然將古典詩詞的豪放與婉約相容幷蓄。

昆嵛山煙霞洞裡走出的長春真人丘處機,一言止殺,阻擋了成吉思汗的彎弓大刀。煙臺山上,大明王朝抵禦倭寇的烽火,成就了無數英豪的赫赫威名。“甲骨文之父”王懿榮在晚清亂世之際,轟動了中外學術界,把漢字歷史推到殷商時代。張弼士建立的張裕釀酒公司,則昭示著民族工業的崛起。更不用說星火燎原的紅色膠東,還有地雷戰的英雄故事、楊子榮的剿匪傳奇。

東海如碧環,西北卷登萊。剛柔並濟的煙臺,像極了孕育它的山與海。剛烈時,風捲浪潮、山林呼嘯;溫柔時,波濤瀲灩、和風細軟。它經歷過戰爭的摧折,蒙受過外敵的侵辱,卻始終沒有屈服。它總能用寬廣樂觀的胸懷去創造新世界,用天地之美孕育萬物,用經略之美匯聚人才。

如今的煙臺,是一座生生不息的活力之城。這裡的藍天白雲、青山綠水繪就了一幅避暑旅遊、休閒城市的生態畫卷,那是煙臺自然美好的天性。幾千年斗轉星移,煙臺從荒蠻海岸蛻變為環渤海經濟圈的重要節點城市、“一帶一路”倡議重點建設的港口城市。它發力於高階海洋產業,升級為製造業強市。它憑藉港口的先天優勢,拓展著海洋物流運輸業。

從山海中走來的煙臺,在與世界的迎來送往中,開啟了乘風破浪之旅,站立潮頭,奮勇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