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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喉舌—李固的故事(三)

三、幕府從事 屢獻良策

順帝陽嘉元年(132),梁商的女兒梁妠被冊立為皇后,梁商的妹妹被立為貴人。順帝拜岳丈梁商為執金吾(漢時執金吾的權力很大,擔負京城內的巡察﹑禁暴﹑督奸等任務,掌北軍﹐和掌南軍守衛宮禁的衛尉相為表裡)。陽嘉四年四月甲子初五(135年5月5日),梁商再次被升任為大將軍(漢自韓信後,為最高軍事統帥),以皇后父親(國丈)的身份輔政,順帝把國家重要大事都交給他處理。年內,尚書僕射黃瓊究明李固的案情,梁商就任後,深知李固才能品行出眾,便拜聘李固為自己的從事中郎(從事中郎,即省中之郎,原為帝王近侍官,東漢為大將軍之屬官,秩為比六百石)。由是,李固得入幕府,成為大將軍梁商的從事幕僚。

北斗喉舌—李固的故事(三)

梁商圖片

梁商字伯夏,少年時以外戚拜郎中,遷黃門侍郎。永建元年,襲承父爵封乘氏侯。永建三年(128),順帝選取梁商的女兒和妹妹進入皇宮做嬪妃,於是又升梁商為侍中、屯騎校尉。陽嘉四年(135),梁商以國丈身份升任為大將軍,成為輔政大臣。梁商自幼也是通曉儒家經傳,為人謙和,尊賢好士,招攬了漢陽巨覽、上黨陳龜為掾屬(佐治的官吏);又聘楊倫為長史;拜李固為從事中郎。梁商是東漢外戚中一位難得的好官,災年,梁商把自己田租收取的稻穀運到城門處,賑濟災民,並不說是大將軍的恩惠,只說是國家的救助。

李固深知梁商清正廉潔,亦知他柔和自守,仁慈寬厚,不能整飭法紀,導致下權日重,災異顯現。李固想讓梁商先整治風化,昭明令德,崇示清儉,退辭高滿之位貪官汙吏,於是給梁商寫奏記說:

“《春秋》褒獎儀父以開義路,貶無駭以閉利門。夫義路閉則利門開;利門開則義路閉也。前孝安皇帝內任伯榮、樊豐之屬,外委周廣、謝惲之徒,開門受賄,署用非次,天下紛然,怨聲滿道。朝廷初立,頗存清靜,未能數年,稍復墮損。左右党進者,日有遷拜,守死善道者,滯涸窮路,而未有改弊立德之方。又即位以來,十有餘年,聖嗣未立,群下繼望。可令中宮博簡嬪媵,兼採微賤宜子之人,進御至尊,順助天意。若有皇子,母自乳養,無委保妾醫巫,以致飛燕之禍。明將軍望尊位顯,當以天下為憂,崇尚謙省,垂則萬方。而新營祠堂,費工億計,非以昭明令德,崇示清儉。自數年以來,災怪屢見,比無雨潤,而沉陰鬱泱。宮省之內,容有陰謀。孔子說:‘智者見變思刑,愚者睹怪諱名。’天道無親,可為祗畏。加近者月食既於端門之側。月者,大臣之體也。夫窮高則危,大滿則溢,月盈則缺,日中則移。凡此四者,自然之數也。天地之心,福謙忌盛,是以賢達功遂身退,全名養壽,無有怵迫之憂。誠令王綱一整,道行忠立,明公踵伯成之高,全不朽之譽,豈於此外戚凡輩耽榮好位者同日而論哉!固狂夫下愚,不達大體,私感古人一飯之報,況受顧遇而容不盡乎?”(《後漢書·李杜列傳》)

李固的這篇奏章,針對數年以來,災變怪異不斷出現。引用孔子語:聰明的人見到災變,考慮它形成的原因;愚蠢的人見到怪異,卻假裝沒有看見。天道不論親疏,所以可敬可畏。如果能夠整頓朝廷綱紀,推行正道,選立忠良,則您就能繼伯成之後,建立崇高的功業,成全不朽的榮譽,那些沉湎於榮華富貴,追求高位的一般外戚,怎能與你同日而語?

李固建議梁商:開義路,閉利門,正風化,裁冗員,整頓朝廷綱紀,推行正道,選立忠良,建立崇高的功業。李固的建議觸及到梁商自身和朝廷深層次的問題,加之梁商當時身體欠佳,又擔慮當時的內憂外患,沒有采納李固的意見。

永和元年(136),太尉王龔痛恨宦官專權,上書極力陳述他們的罪狀,請加放斥。黃門常侍人人恐懼指使門客,向朝廷誣告王龔有罪,順帝罷免了王龔太尉之職,命王龔及早親自講明真實情況。李固聽聞此事,立即向梁商上書請求他出面營救王龔,李固寫了一篇《奏記梁商理王龔》,奏記曰:

“今旦聞下太尉王公敕令自實,未審其事深淺何如。王公束脩厲節,敦樂爇文,不求苟得,不為苟行,但以堅貞之操,違俗失眾,橫為讒佞所構毀,眾人聞知,莫不嘆慄。夫三公尊重,承天象極,未有詣理訴冤之義。纖微感慨,輒引分決,是以舊典不有大罪,不至重問。王公沈靜內明,不可加以非理。卒有它變,則朝廷獲害賢之名,群臣無救護之節矣!昔絳侯得罪,袁盎解其過,魏尚獲戾,馮唐訴其冤,時君善之,列在書傳。今將軍內倚至尊,外典國柄,言重信著,指捴無違,宜加表救,濟王公之艱難。語曰:‘善人在患,飢不及餐’斯其時也!”(《後漢·王龔傳》《資治通鑑》卷第五十二)

梁商便立即向順帝進言,將李固的《奏記梁商理王龔》告之順帝,在李固等人的全力援救下,王龔最終得以釋放,事情才告平息。(王龔在位五年,後以老病乞骸骨,卒於家。)

永和三年(138年),侍御史賈昌和州郡官府合力討伐叛亂的象林郡(今越南境內)蠻族首領區憐,但沒有取勝,反而受到區憐所率蠻族兵卒的圍攻,過了一年多,東漢援兵和糧草都無法接濟。順帝召集朝廷百官以及四府(大將軍、太尉、司徒、司空)的掾屬詢問對策。眾人都主張派遣大將,徵發國內荊、揚、兗、豫等四州的四萬軍隊前往交趾增援。李固對從國內派遣大將徵發荊、揚、兗、豫等四州的四萬軍隊武裝增援交趾的策略提出了駁議。他寫了《駁發荊楊兗豫卒赴日南議》:

“若荊、揚安穩無事,發其吏救之可也。今荊、揚盜賊磐結不散,武陵、南郡蠻夷未輯,長沙、桂陽數被徵發,如復擾動,必更生患。其不可一也。又兗、豫之人卒被徵發,遠赴萬里,無有還期,恐十五萬戶,不得一士。詔書迫促,必至叛亡。其不可二也。南州水土溫暑,加有瘴氣,恐死亡者十四五,必道路奔散不能禁。其不可三也。遠涉萬里,士卒疲勞,比至嶺南,不復堪鬥。其不可四也。軍行三十里為程,而去日南九千餘里,三百日乃到,計人稟五升,用米六十萬斛,尚不計將吏驢馬之食,但負甲自致,費便若此。其不可五也。設軍到所在,死亡必眾,既不足禦敵,當復更發,此為刻割心腹,以補四支。其不可六也。九真、日南,相去千里,發其吏民,猶尚不堪,何況乃苦四州之卒以赴萬里之艱哉!其不可七也。前中郎將尹就討益州叛羌,益州諺曰:‘虜來尚可,尹來殺我。’後就徵還,以兵付刺史張喬。喬因其將吏,旬月之間,破殄寇虜。此發將無益之效,州郡可任之驗也。宜更選有勇略仁惠任將帥者,以為刺史、太守,悉使其住交趾。今日南兵單無谷,守既不足,戰又不能。可一切徙其吏民,北依交趾,事靜之後,乃命歸本。還募蠻夷,使自相攻,轉輸金帛,以為其資。有能反間致頭首者,許以封侯列土之賞。故幷州刺史長沙祝良,性多勇決,又南陽張喬,前在益州,有破虜之功,皆可任用。昔太宗就加魏尚為雲中守,哀帝即拜龔舍為太山太守。宜即拜良等,便道之官。(袁宏《後漢紀》十八,《後漢·南蠻傳》)”

李固《駁發荊楊兗豫卒赴日南議》先舉七點理由反駁:

1。如果荊州和揚州太平無事,徵發二州計程車兵也是可以的。而今,二州的盜賊,猶如磐石一樣結合在一起,不肯離散;武陵郡和南郡的蠻族反叛,還沒有安定。而長沙郡和桂陽郡計程車兵,已被徵發多次,如果再次徵發,騷擾百姓,必然發生新的變亂。其不可一也。

2。再者,兗州和豫州的人民,突然被徵入伍,遠征萬里之外,沒有歸期,而詔書逼迫和催促急如星火,必然導致叛亂和逃亡。其不可二也。

3。南方州郡,水土潮溼,氣候炎熱,再加上瘴氣,以致死亡的人必佔十分之四五。其不可三也。

4。長途跋涉,行軍萬里,士卒疲勞不堪,等軍隊到達嶺南,士卒已經沒有戰鬥能力。

其不可四也。

5。按照規定的正常速度,每天行軍三十里,而離日南郡有九千餘里,需要行軍三百天才可到達,按每人每天口糧五升計算,需要用米六十萬斛,還不包括將領、軍吏的口糧和驢、馬的飼料,僅士兵自己攜帶,費用就如此巨大。其不可五也。

6。軍隊戰鬥的地方,死亡的人一定很多,即然抵禦不了敵人的進攻,就將再次徵調援兵,這就猶如挖割心腹去補四肢。其不可六也。

7。九真和日南,兩郡相隔僅一千里,徵發當地的吏民,尚且不堪忍受,更何況徵發四州計程車兵,讓他們忍受萬里遠征的痛苦?其不可七也。

之後李固又以從前討伐益州叛羌的中郎將尹就率兵征討益州叛羌,失敗被召還,而益州刺史張喬,因其將吏,一月之內就平息叛亂,對比之下,認為由朝廷派遣大將沒有益處,州郡地方官吏足以勝任。他建議應重新選派即勇而有謀、仁惠之餘又勝任將帥的人任州刺史和郡太守,駐守在交趾郡。並暫時放棄難以防守的日南郡,把官民遷徙到交趾郡,等平亂之後,再命返回。同時可以招募和收買蠻夷,讓他們互相攻殺,如果有能夠離間敵人內部、斬殺蠻夷首領的,朝廷許以封侯,賜以食邑。李固認為只要任用良將和攻守策略得當,自然能平息叛亂。最後李固推薦祝良和張喬前往平亂。(原文見《資治通鑑》卷第五十二)

公卿百官及大將軍、太尉、司徒、司空四府完全贊同李固的意見,最終朝廷沒有徵發荊州、揚州、兗州、豫州兵卒,避免了勞師伐遠之苦,順帝也認為李固講得對,同發詔書任命祝良為九真太守、張喬為交趾刺史。

張喬新任交趾刺史後,在安撫地方和拉攏分化勢力上很有一手。第一件事在城中大量張貼告示讓百姓知道朝廷派人來了西南,另一方面希望叛軍有自知之明可以投降,在張喬開示慰誘下,叛軍並皆降散。祝良這位九真太守則更了不得,堪稱智勇雙全,單人單騎就來到了叛軍面前,面無懼色,正氣凜然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詳細地指出繼續反叛的代價和投降的遠利,使幾萬叛軍心服口服。招以威信,降者數萬人。

李固舉薦祝良和張喬,二人果然智勇過人,才能出眾,很快就平定了南方叛亂,使五嶺以外地區恢復和平。史書記載為“嶺外復平”。有人說“象林之亂”方顯出李固運籌帷幄於萬里之外,閃耀東漢名臣的智慧。

李固在幕府任從事中郎六年期間,為朝廷上書多次,屢獻良策,推行正道,選立忠良,建議召回託病離去的楊厚,解救了正直敢言的王龔等官員;舉薦地方官員祝良和張喬,平定了南方叛亂。在他的建議下,順帝徵用了楊倫、楊厚等人,同時對朝政亦稍有整頓。李固選薦任用人才和整改政治的良策得到普遍認可,也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北斗喉舌—李固的故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