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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之戰:西魏大敗,勢力收縮回關中地區

南梁大同八年(公元542年)距離東西魏河橋之戰已過去四年,當南梁的陳霸先嶄露頭角的時候,經過四年休養生息後的東魏丞相高歡又將發起對西魏的進攻了。

邙山之戰:西魏大敗,勢力收縮回關中地區

高歡決定自己率軍將西魏勢力趕出河東,而讓侯景負責黃河以南地區的討伐事宜。於是,在這一年的八月十六日,他就任命開府儀同三司、吏部尚書侯景為兼尚書僕射、河南道大行臺,分派給他十萬人馬,將黃河以南地區交給了侯景。同月,高歡親自率領大軍從汾州(治所山西省汾陽市)、絳州(治所山西省新絳縣)南下,連營四十餘里,西魏丞相宇文泰命令東道行臺王思政堅守玉璧(山西省稷山縣),切斷東魏大軍前進的道路。

十月六日,高歡率軍包圍了玉壁,第一次玉壁之戰就此打響。東魏軍包圍玉璧之後,天氣突變,大雪紛飛,不少東魏士兵凍餓而死,包圍玉璧九天之後,高歡只好撤圍退去。此時,西魏太子元欽鎮守蒲坂,宇文泰率軍從蒲坂北上,行至皂莢(今地不詳),聽說高歡已經撤退,遂渡過汾河追擊,但沒有追上。十一月,東魏朝廷任命可朱渾道元為幷州刺史。

第二年一月,東魏大赦,改元為武定。剛剛進入這一年,一件突發事件又讓兩國關係陡然緊張了起來——東魏北豫州刺史、虎牢關鎮將高仲密投降西魏了!

邙山之戰:西魏大敗,勢力收縮回關中地區

高仲密即高乾的二弟、高敖曹的二哥高慎。高慎當時的妻子是李徽伯的女兒,既豔麗又聰慧,工書又善騎馬,能文能武。高澄聽說李氏甚美,試圖強姦,把李氏的衣服都撕破了,但遭到李氏的強烈反抗沒有得手。事後,李氏將此事告訴了高慎,高慎非常惱火,從此以後,很少彈劾他人。高歡不知其中的曲折,曾就此訓斥了高慎一通。不久,他被任命為北豫州刺史,即陰謀叛逃西魏。高歡也風聞高慎可能外逃,就任命城防司令奚壽興負責軍事,高慎只管民政。高慎提前埋伏壯士,設宴款待奚壽興,席間,將奚壽興抓獲,二月十二日,高慎即獻出虎牢關投降西魏,西魏朝廷任命他為侍中、司徒。

得知高慎投降的訊息後,高歡命令斛律金率領劉豐、步大汗薩等人率領數萬步騎固守在黃河北岸的河陽城,而後,他親率十萬大軍南下,並命令庫狄幹為大都督先鋒率軍先行。當時,西魏丞相宇文泰認為虎牢關路途遙遠,難以接應,西魏眾將也都不願此行,李遠說∶“北豫州遠在東魏境內,高歡又駐紮在河陽,按常理說,確實很難救援。但是,兵貴神速,事情貴乎利用機會。古人說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率領奇兵出其不意,也許能夠成功。即便是有些什麼閃失,也不過是兵家常事,如果一直猶豫觀望,那就永遠也沒有掃平東魏之日了。”宇文泰很高興,遂命令他為先鋒,直指洛陽,宇文泰率領大軍隨後進發。

進抵洛陽後,李遠命令開府儀同三司於謹攻下了東魏手中的柏谷(河南省偃師市東南),他自己則率領軍隊暗中火速朝虎牢關而來,三月二日,西魏軍又包圍了黃河河橋的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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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魏庫狄幹來到黃河北岸時,西魏軍也已進抵洛陽周邊地區,軍容甚盛。眾將都不願南渡,庫狹狄幹決定渡過黃河。不久,高歡率領十萬大軍也來到黃河北岸,宇文泰撤退到瀍水,從瀍水上放下火船試圖燒燬黃河大橋。東魏將斛律金命令行臺郎中張亮率領一百多條小船,小船上滿載鐵索,等到西魏的火船靠近時,就用釘子釘住,用鐵索拉到岸邊,黃河大橋遂得以保全,高歡大軍也來到了黃河南岸。

渡過黃河的高歡依託邙山,構築陣地,數日都沒有前進一步。三月十七日深夜,宇文泰將輜重留在瀍水拐彎處,率軍攀登邙山朝東面而來,準備偷襲東魏軍。當晚,東魏軍的偵察騎兵即得知了西魏軍的動向,向高歡稟報說∶“敵人距離我們四十里,他們已吃過早飯,帶著乾糧出發了!”高歡說∶“他們自會渴死,不用我殺了!”遂下令全軍堅守陣地,嚴陣以待。

三月十八日清晨,東西魏軍終於遭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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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魏猛將彭樂率領數千精銳騎兵為右翼,兩軍剛一交手,彭樂即率領所部橫掃西魏軍,西魏軍隊所向崩潰,彭樂遂馳入宇文泰的中軍大營。有人向高歡報告彭樂叛逃了,高歡大怒,說道∶“彭樂過去背叛韓樓,投降爾朱榮;後來又背叛爾朱榮,投靠我,現在又叛逃到西魏。我的大事成敗豈在乎一個彭樂?只是這個小人反覆無常,實在是讓人痛恨!”

高歡正在暴跳如雷,不一會兒,但見西北方向煙塵大起,彭樂派來使者前來告捷稱,俘虜了西魏侍中、開府儀同三司、臨洮王元柬、蜀郡王元榮宗、江夏王元升、鉅鹿王元闡、譙郡王元亮、詹事趙善以及督將共計四十八人。各路東魏軍也乘勝進擊,大破西魏軍,斬殺三萬餘人。西魏軍潰退後,高歡命令彭樂率軍追擊宇文泰。宇文泰走投無路,眼見就被彭樂追上,他對彭樂說∶“你難道不是彭樂嗎?你真是個傻瓜啊!今天沒有了我,明天怎麼還會有你?還不快快掉頭回去,去搜羅你的財寶!”彭樂聽從了宇文泰的話,搶了宇文泰一袋金帶,宇文泰這才撿回來一條命。

第一天的慘敗並沒有嚇退宇文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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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宇文泰捲土重來了,雙方再次較量。宇文泰為中軍,趙貴等為左翼,若干惠等為右翼。高歡的東魏軍集中兵力對西魏的左翼發起了猛攻,西魏左翼趙貴等五將失利,開始向後潰退,東魏騎兵在前,步兵在後,全軍朝西魏軍左翼壓上。東魏軍壓上西魏軍的左翼,但這樣一來,東魏全軍的側翼就暴露在西魏中軍和右翼面前了。宇文泰抓住戰機,率領中軍與若干惠的右翼就從側翼朝東魏軍殺來,大破東魏軍,俘虜了東魏進攻中的步兵。

慌亂中,高歡跌下馬來,坐騎丟下他狂奔而去,赫連陽順跳下馬來,將自己的戰馬交給高歡。高歡上馬就跑,身邊僅有七人或騎馬或步行緊緊跟隨,西魏追兵眼看就要追上了,親信都督尉興慶說;“大王你趕快逃跑,興慶我腰間尚有一百支箭,足可以殺死一百人。”高歡說∶“事後,我任命你為懷州(治所河南省沁陽市)刺史;如果你死了,就讓你兒子當。”尉興慶回答∶“我兒子年幼,請任命我哥哥。”高歡答應了。

尉興慶斷後,與西魏追兵死戰,最終箭射完後被殺。有投降西魏的東魏士兵告訴了高歡的藏身之地,宇文泰挑選了三千名壯士,全都帶上短兵器,由大都督賀拔勝統領朝高歡所在發起突襲。在混亂中,賀拔勝一眼就認出了高歡,他手持長矛與十三名騎兵飛馬狂追,追了數里,長矛尖幾乎觸及高歡的後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東魏河州刺史劉洪徽從一旁彎弓搭箭,一箭射中賀拔勝身邊的兩名騎兵;東魏武衛將軍段韶一箭射死了賀拔勝的戰馬,等到別人給賀拔勝牽來備用馬,高歡已經跑遠了。

西魏中軍和右翼對高歡的突擊雖然消滅了緊隨騎兵之後進攻的步兵,但企圖活捉高歡的圖謀泡湯了。與此同時,一直猛攻西魏左翼的東魏騎兵卻大獲全勝,將西魏左翼的趙貴等五將全部擊敗。徹底擊敗西魏左翼後,東魏軍隊重新集結起來,回過頭來對宇文泰的中軍和右翼發起了進攻,宇文泰被擊敗。

邙山之戰:西魏大敗,勢力收縮回關中地區

此時,天色已晚,西魏軍隊開始後撤,李遠殿後,高歡率軍乘勝追擊。於謹率部詐降,站在路邊。高歡的東魏軍一路猛追,看到於謹的降眾不以為意,等到東魏騎兵全部跑到前面之後,於謹突然從背後對東魏追兵發起了攻擊,獨孤信也集結殘兵敗將在背後襲擊東魏軍,東魏追兵頓時大亂,西魏敗軍才得以撤離戰場。到了當天晚上,心有不甘的高歡又組織東魏軍隊繼續追擊,他們追上了西魏若干惠部。若干惠慢慢下馬,命令隨軍廚師做飯,吃完飯,他對身邊的人說∶“回到長安死,在這裡死,有區別嗎?”遂豎起大旗,吹響號角,蒐集散兵遊勇,緩緩西撤。東魏追兵擔心有埋伏,一直不敢發起攻擊。若干惠來到弘農後才見到宇文泰,痛陳此戰功虧一簣,嘆息不止。宇文泰遂進入潼關,駐紮在渭河兩岸。

高歡率軍追至陝城,宇文泰命令開府儀同三司達奚武等率軍抵禦。東魏行臺郎中封子繪(封隆之之子)對高歡說∶“賊帥的才能並非人傑,盜用位號,膽敢驅趕叛賊,到洛陽之地送死,天道讓賊人受禍,一朝瓦解。雖然宇文泰僥倖脫逃,但已經魂飛魄散。統一天下,就在今日,上天給予的不接受,自己反而會受到災禍,過去魏武帝曹操平定漢中之後,沒有乘勝奪取巴蜀,就是因為遲疑才喪失了良機,後悔不及,請大王不要懷疑。”高歡表示同意,遂召集眾將商議進退,誰知大家都說田野上沒有青草,人馬疲憊,不可遠追。高歡考慮到眾將的意見,再加上天氣炎熱,他最終沒有聽從,只是命令願意繼續追擊的劉豐率領數千騎兵向西追去,他自己則率領大軍開始東歸。

邙山之戰:西魏大敗,勢力收縮回關中地區

邙山之戰臨戰前,宇文泰命令駐守玉璧的王思政率軍趕往虎牢,王思政所部尚未趕到虎牢,宇文泰就戰敗了,宇文泰遂命令王思政駐守在弘農。王思政入城之後,下令大開城門,解衣休息,安撫士兵,顯示對東魏軍毫不畏懼。數日之後,劉豐率領的東魏軍來到弘農城下,不敢繼續西進,遂撤軍東歸。東魏軍東撤後,王思政這才下令整修城池,囤聚軍糧,弘農才有了防禦工事。

邙山之戰後,虎牢關尚在西魏守將魏光之手。宇文泰秘密派人深入東魏境內,給魏光帶去書信,要求他堅守此地,但東魏大行臺侯景截獲了這封書信。侯景將內容改為:“應當迅速撤離。”而後,將使者又放入城內。魏光得到書信後,信以為真,趁夜就率部撤離了虎牢關。侯景抓獲了高慎的妻子,送往鄴城,北豫州、洛州又回到東魏手中。五月,東魏軍佔領虎牢關,赦免死罪以下的囚犯,只有高慎一家不赦。高歡考慮到高慎的大哥高乾、三弟高敖曹都曾立下大功,高慎的四弟高季式又主動自首,遂僅僅追究高慎一門,高氏直系親戚都不再從坐。高澄一直對高慎的妻子李氏念念不忘,他刻意穿上華麗的衣服,在死囚中找出了李氏,說道∶“今日怎麼樣?”李氏無言以對,遂被高澄納為小妾。高慎逃往西魏,後被升為太尉。

邙山之戰後,東西魏之間又恢復了兩年的平靜。兩國按照既定的方針,分別繼續推進各自的革新政策,兩國繼續整頓吏治,倡導廉潔,懲治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