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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如何處理臣下關係的?暖到心窩,冷到骨頭,嬉笑怒罵更是別具特色

撰文|趙夢得

題記:喜也憑你,笑也任你,氣也隨你,愧也由你,感也在你,惱也從你,朕從來不會心口相異。

“暖男”雍正對臣工寫下了怎樣的溫柔。

雍正的書房寫著“戒急用忍”的四個大字,原因是年輕時候被康熙定性為:“喜怒不定”。知子莫若父,然而在宮廷倫理家庭中,對這個弱點的批評是相當嚴厲。為此他處處低調謹慎,專心研究學問,擺出一副看淡人生的外在形象。多年之後,他對臣下李紱訴苦說:“

朕經歷世故多年,所以動心忍性處實不尋常。”

可知他天性外向,只是因為特殊環境不得不打造穩重與成熟的“世故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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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之後,雍正終於可以活著自己的一副模樣,想抒情就抒情;想懟誰就懟誰,因此他的多面性情也被他表現得淋漓盡致,一時之間,帝國枯燥乏味的奏摺在雍正的筆下變得生動有趣。

暖你暖到心窩裡。

雍正的一句話可以表明他努力成為這樣的“

外要柔和,記憶體剛毅,若能如此為之,才是大丈夫

”。登極之初,由於深得隆科多的幫襯,他特封為“舅舅”。每逢心情好,一口一個“怡舅”叫個不停。

由於早期與年羹堯關係相當親密,雍正登極後對他說:“

朕實不知如何疼你,方有顏對天地神明也。

”聽說年羹堯在外征戰勞苦有時遇到危險時,雍正回覆他說:“

真正累了你了,不但朕,怡親王都心疼你落眼淚。阿彌陀佛,好一大險!

”、

“對你的為人與功業,每向怡舅,朕皆落淚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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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君臣二人的前景,雍正做了相當自信的美好展望:“從來君臣之遇到合私意相得者有之,但未必如我二人之人耳。總之,我二人做個千古君臣知遇榜樣,令天下後世欽慕流涎就是矣。”讓他們羨慕的直流口水。對於鄂爾泰,他更是暖的不行。“鄂爾泰在朕前不過數日,聯每念之不置,偶閱伊奏摺,輒為淚下,豈亦君臣夙世緣分耶! ”、“凡諸外用大臣陛辭,朕不忍別至於落淚者,惟卿(指鄂爾泰)一人耳。”鄂爾泰生了小病,把雍正緊張得夠嗆,特意找人推算命理,結果是大壽,雍正才長出一口氣說:“朕之心病已痊癒矣。”

對機要大臣深情款款。

雍正五年,張廷玉生病,病好後進官雍正說:

“我前兩天對近侍們說,我連日臂痛,你們知道嗎?他們驚問其故。我說,大學士張廷玉患病,此人如朕手臂,這不就是我臂痛嗎?”

此事傳開,成為一時佳話。雍正末年,張廷玉回家省親,皇帝寫信給他說:“

聯即位十年來,朝廷之上近親大臣中,只和你一天也沒有分離過。我和你義固君臣,情同密友。如今相隔月餘,未免每每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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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行樂圖

雍正聽說雲南布政使李衛患病咯血,特意送去藥物,李衛在回覆說:“ 諒系急於報效用心太過所致。”雍正就因命李衛“愛養精神,毋事勉強”。此後不久,李衛再度患病,雍正急忙特遣醫土謝鵬至浙江診視,諄諄勸告:“辦理事務,須量力而為,不可強費精神。事過勿留,虛靜調適。”雍正七年,河東總督田文鏡得疾,奉批:“ 當於溫暖室中安居靜攝,加意調養,須待平復如初,方可出戶行動。”此後又不斷寫信勸慰:“ 知卿精神體氣健旺如初,甚為欣慰。但已年近古稀,切勿逞力自矜,於一切處慎重愛惜為宜。”如果說上述幾位都是心腹寵信大臣外,其他官員有時也會得到這種暖心的關懷,則說明了雍正對臣下的關心是整體的。雍正五年,河道總督齊蘇勒患心跳脾瀉之疾,即遣御醫並帶去珍稀人參,為其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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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樂圖

聽說痊癒後,雍正高興的批覆說:“聞卿體全愈,朕心之喜,獲珍寶不足喻也。”

雍正七年,山西提督袁立相患風溼症,特賜內府藥,命太醫閻德富前往診療。逐漸康復時奉批:“ 覽奏欣悅,如獲寶物,更當用心攝養,一切處不得過用精神,待痊癒如初料理亦不為遲。

每逢年節,雍正也會在臣下奏摺上溫暖問候:

“朕躬安,爾好麼”“朕躬甚安,爾可好?新年大喜!蒙天地神佛保佑,爾之合省雨水調勻,糧食大收,軍民安樂,萬事如意!”給兩江總督查弼納說:“送一匣清茶房乾果與爾,怎比得上爾南省的果子呢?再,幹羊肉朕食味甚美,一併賞送於爾。

”可見雍正的心細和講究人情世故。

雍正未因自己是皇帝,就高高在上,大部分時候都能頗為謙和的對待臣工。黑龍江將軍聽說雍正給他賞賜東西,特意回奏推辭,雍正回覆說:“

系元宵節之賞,並非什麼好東西。

”款款暖意,讓這位將軍如沐春風。

浙江乍浦水師營副都統傅森酗酒。雍正告誡他:

“若奉此旨後,仍不戒酒,則辜負朕恩,成為無用之輩,務必仰副朕仁愛之旨意。”

勸勉他不要因酒誤事,成為廢人。靖邊大將軍傅爾丹、塔爾岱等十一人上請安折,雍正帝批示:“

朕之寶貝塔爾岱,爾今痊癒乎?慎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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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批覆

湖北巡撫納齊哈患腹痛病,沒有及時奏報,雍正“聞後甚焦急,爾理應早奏,派遣良醫,病癒後好生調養”,隨即派大夫田玉攜賜藥到武昌;又命他任職中書的兒子前往湖北護理。西安將軍延信跟雍正互道真情互動,一再謙遜“延信我愚昧過失之處,聖主均寬宥免罪……”看到頗為誠懇的奏摺,雍正不無動情地回覆道:“理應黽勉,如朕當奴四十載之主實難相遇。即便相遇,如朕無私心雜念之人,相遇更難。”此外,對於臣下奏報滿意時,雍正在硃批中不無激動的表示:“快睹之”“所奏虔誠,朕快睹之”,“甚是歡忭,合掌而閱。”“覽奏甚喜,合掌祈禱”。此外也有“落淚而書”,“噙淚諭之”的表達。種種可見,雍正對於臣下的關心有時確實是相當率真溫暖。

罵人罵到骨頭裡。

雍正二千萬的硃批之中除了大量政務處理外,也密集出現了個人情緒的表達,有時是相當的“接地氣,通俗易懂”。

雍正給一位石姓的臣下批示頗為有意思,甚至是很無奈

“朕如此推心置腹,任用爾等,凡有累民之舉,概令據實入告。爾等竟若罔聞,政令乖方一至於此,朕惟仰天淚下,亦無言可諭爾等也

”你們把我已經傷的對天哭泣,我已經不想再給你說什麼了。面對官員素質、能力的良莠不齊,由於性情急躁,有時一言不合破口大罵。這其中包括“死人、廢物、狗”等等人身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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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行樂圖

荊州將軍吳納哈奏報修繕蘇塌城牆的瑣碎情形。雍正看得心煩,批道:“此等未成之事,何以瀆奏。為爾之差事,而不顧朕有無空暇,毫無體諒之心,此乃何臣之道?真是老糊塗了!”乍浦水師營副都統傅森奏報生息銀兩營運之策。雍正帝嫌他不達事體,罵道:“糊塗的東西,向李衛、阿里袞請教以行。”

看到臣下奏摺內容荒唐,他則批示道:“

觀汝屢次論奏,俱屬狂妄不經,莫非爾慎國有瘋症耶

。”“

可謂良心喪盡無恥之小人也。”

兵部右侍郎牛紐奏請修復張家灣堤壩。雍正帝認為他辦事心思不純,想在工程中貪贓受賄,故而說:“

大買賣來了。償還之份力圖加倍索取。倘若不足,朕再遣數名妥靠富人給爾。”

陝西旱情嚴重,將軍常色禮等人卻在齋戒之日吃食祭肉,被當做笑話傳到了雍正這裡。給他批覆大罵:“

爾想爾自己是什麼東西....系巧詐鉅奸不體面之奴才也!”又在常色禮的奏摺中“奴才常色禮今年六十八歲”一句處,批雲:“比去歲只增加一歲”,

加以調侃。在

“奴才若有巧詐不誠心之處”硃批:“竟不知自己行為之非是也,可惜聯教誨之心。不如畜牲!現在世上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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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耕織圖

有官員奏請在地方修建旗人學校,雍正認為他們這是收買人心,做面子工程,於是斥責說:“爾等此奏少無誠意,隨口俱奏,竟女人氣,佯裝好人卑鄙之習,斷難改悔,朕驚奇不已。”可知官員閱讀批覆時有多尷尬。

在收到左都御史尹泰的幾份奏摺後,雍正一下子控制不住,硃批長篇難堪的話:“

尹泰,爾以前幹什麼來著,該死的老畜牲!與彼等同負人之恩,還是身懂其禍。爾若負朕恩,則天必誅之。”

覺得不解氣,又在另一份上批示:“

放老狗屁

。”“

爾甚卑賤,負朕之恩,裝作好人,取虛名。”“爾不是人,....若再如此負朕起私心,不但天必誅殛,朕豈有罷休之理?”

那些比較中性的批語和冷嘲熱諷,也隱藏了許多個性。

對於自己未能明確的事務,他叫地方官“勿得隱瞞,從實奏來。將此等事,惟慎密之,一旦為朕知覺,要關係爾之一生。”言外之意,溢於言表。“知人則哲為帝其難之。朕這樣平常皇帝,如何用得起你這樣人!當對李紱不滿時,他說:“若不如是,李紱、甘汝來頭莫望在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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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樂圖

對於交辦重大機密,他也會表示“少不機密一點,仔細頭!”

對臣下的文字奏摺,雍正經常保持高度警惕,以免被他們“恥笑了去。”

在福建布政使趙國麟寫自己是“一得之愚”的旁邊,雍正帝訓誡他,寫下硃批:“用愚字處過多矣。朕豈有肯畀愚人以藩司之職。”

有的臣下不能跟上雍正節奏,對於雍正的長篇批示不能迅速回復關鍵,因此讓雍正大發雷霆。“

黃叔琳自任浙撫以來,大負朕恩,種種不可列舉。朕經嚴諭數次,竟無一字奏覆,封還朕諭,可惡至極!

在給石雲倬的批覆中竟然很有耍孩子脾氣地說:

“朕誨汝許多格言,何啻珍寶。況悉系親筆所書,未見汝感激奏謝一字。似此隨眾賞賜些微物件,乃長篇大論以相煩瀆,殊屬不知輕重、不識大體之至!可惜朕一片苦心訓誨汝如此頑蠢之人。自此亦不再訓亦不賞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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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樂圖

有時候他會認可臣僚的謙遜之辭,或者將其替換程度更甚的詞語:“臣自知器小才庸; (硃批)改為“小器”將雍正對他的態度描繪出來。”又將戰慄惶悚; 硃批改為“羞愧汗赧”。雍正這樣,就是讓他的文字批判功夫達到爐火純青。你是神仙麼?似此無知狂詐之言,豈可在君父之前率意胡說得的!”

類似這樣的批語相當豐富,在此不全部列舉。

對於奏摺裡的言語和風度,似乎雍正自我定位最為精準,甚至對仗工整,間不容髮“

喜也憑你,笑也任你,氣也隨你,愧也由你,感也在你,惱也從你,朕從來不會心口相異。”

算是最生動的自我詮釋。雍正的奏摺批覆注入了雍正的鮮活個人色彩,在森嚴壁壘的紅牆裡,傳遞出宮廷裡鮮活少有的“說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