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度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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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ryd115
著名鋼琴家李某迪,因嫖娼被行拘了。
央視新聞發文評價他“完全是自作孽”。
一夜之間,他過往的稱號和榮譽幾乎掉光。
《披荊斬棘的哥哥》節目組連夜下架了7期影片,川音摘掉了他工作室的門牌,中國音樂家協會取消了他的會員資格……
更有媒體曝出,這甚至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因為私生活問題被抓。
大眾對這個瓜的震驚,某種程度上甚至超過了之前的某爽和某凡。
畢竟在這之前,他是“溫文儒雅”、“才華橫溢”的藝術家,是一個被喻為“音樂天才”的人。
然而嫖娼即違法,再扯什麼身份特殊和一時失足也沒用。
鋼琴鍵黑白分明,鋼琴家卻是非不分,王子轉眼成嫖客,對錯只在一瞬間,令人不勝唏噓。
昔日“鋼琴王子”,怎會淪落至此?
1982年,他出生在重慶市一個有藝術氛圍的家庭。
他的母親張小魯年輕時學過芭蕾,種種原因放棄舞蹈之後,音樂和兒子便成了她熱愛藝術的延續。
在小云迪開口說話前,張小魯就在兒子身上發現音樂的潛質。
只要開啟收音機,就可以讓哭鬧的孩子安靜下來,並跟著旋律哼哼起來。
4歲生日那天,張小魯破費買了一架四貝司的型手風琴。
他對這份禮物一見鍾情,很快就在少年宮順利通過了風琴五級考核。
當時,去少年宮學琴單程要花兩小時,轉3趟車,早上八點鐘上課,一家人天沒亮就得出門。
父親背手風琴,母親揹著他,這樣的畫面想來著實不易。
他也沒辜負父母的良苦用心,5歲就獲得重慶市少兒手風琴比賽第一名,後來又獲得了四川省少兒手風琴比賽第一名。
琴也越換越大,到6歲時已經拉120貝司的手風琴了。
此時的張小魯瞭解到,鋼琴在表現音樂方面更有空間,於是決定讓7歲的兒子轉學鋼琴。
為了讓兒子準時學琴,張小魯晚上6點準時開飯,7點到10點讓兒子練琴。
這個過程她都會坐在旁邊,一直陪到練習結束。
然而在少年宮學了三個月鋼琴後,老師就告訴張小魯:
“這孩子領悟能力太強,我們沒辦法再教他了。”
在老師的推薦下,他投到了川音附中著名的鋼琴教育家但昭義的名下。
四年後,但教授應邀到深圳藝術學校任教,張小魯毅然辭去工作,專門到深圳陪讀,從此再沒找過工作。
為了做好陪讀工作,張小魯從一個不知道鋼琴有多少琴鍵的人,到自學成為精通鋼琴理論知識的專家。
在深圳藝術學校,她甚至應聘成為鋼琴班的輔導員,對兒子的陪伴從未離開。
張小魯曾說:“我把陪兒子練琴當成了自己的事業,自己的追求。”
天才少年在母親的培育下很快嶄露頭角。
2000年,在第十四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上,“鋼琴女王”阿格里奇被一曲《肖邦第一協奏曲》打動。
曲畢,現場靜默片刻,隨即掌聲雷動。
曲子的演奏者,就是剛剛年滿18歲的天才少年。
少年技驚四座,毫無爭議地奪得大賽金獎。
要知道,肖邦國際鋼琴比賽金獎一直被稱為“鋼琴界的諾貝爾”。
在這之前,賽事已經有兩屆(10年)金獎空缺,原因居然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姿態一如肖邦的清高。
就這樣,他成為了該項比賽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金獎得主,同時也是首位獲此殊榮的中國鋼琴家,被外媒稱為“15年來第一位世界音樂天才”。
這次獲獎也算為國爭了光,載譽歸來的天才少年被簇擁在鮮花和掌聲中,《新聞聯播》專門報導了他回國的歡迎盛況。
次年,他首登春晚舞臺,進入大眾視野。
他也成為人們眼中的鋼琴大師,與海外唱片公司簽約,每年發行新專輯,專業評分居高不下。
與此同時,演出邀約不斷,世界頂級交響樂團也紛紛向他丟擲橄欖枝。
短短几年時間,他就集齊了業界最頂級的讚美。
連世界公認最權威的古典音樂雜誌《留聲機》,也稱讚他的音樂“如鑽石般完美無瑕”。
肖邦是繞不開的話題。
然而一段時間內,“肖邦的代言人”的稱號讓他苦悶不已,他說,“我現在彈的是中國的肖邦。”
他認為,肖邦不喜歡誇張華麗的元素,而是傾向於使用平實委婉的手法,就像一件藝術品,痕跡越多越拙劣,不顯山露水才是最高的境界。
只是,他此後的軌跡,似乎與肖邦的藝術境界背道而馳了。
走紅後,他幾乎保持每年國內30+場、全球100+場演出的工作頻率,不可謂不勤勉,但樂迷對其專業性的質疑也隨之而來。
他的演奏狀態開始出現波動,在北京中山音樂堂,他在演奏貝多芬的曲目時狀態不佳,有樂迷評價該場演出:
“無論從樂句、呼吸還是手指的跑動、控制力、準確度,無一合格”。
此後,他開始頻頻在公開演出中犯錯。
2013年,他在工體演奏《野蜂飛舞》出現失誤,現場樂迷稱他“大約有20%的音符沒有彈糊弄過去了”。
國外網友則評價該段演奏為:“Possibly the most horrible piano recital of the year”(年度最可怕的鋼琴演奏)。
中央音樂學院終身教授周廣仁,曾是但昭義教授的恩師。
論輩分,他是這位天才少年的師祖。
然而,周廣仁教授曾接受《人物》採訪時稱:
“他就拿貝多芬那一首我給他上過課的《悲愴》,他彈得我坐在下面都坐不住了,差到這種地步。”
在此之前,他錄製貝多芬專輯時希望找過周廣仁,希望教授幫聽一聽。
周教授一聽完全不對,指責說他灌唱片這麼大工程居然臨時抱佛腳。
“拿著譜子背不出來就上課,我沒見過這樣的學生。”
師祖的勸誡他覺得面子掛不住,直指該採訪不實,但《人物》雜誌稱錄音存檔,報道客觀準確。
最後雙方達成和解,雙雙刪掉微博,可見團隊的公關能力。
常言道,業精於勤荒於嬉,沒有正確而嚴謹地對待這些問題,就埋下了“車禍”的隱患。
最大型的演出翻車現場,是2015年在韓國首爾的演出上。
當晚,他在彈奏賴以成名的《肖邦第一協奏曲》時,第一樂章就出現重大失誤,他嘗試省略一些音符以跟上樂隊節奏,但無濟於事。
到後來他已經徹底崩潰,跟樂隊完全不在一個節拍上,徹底斷片,完全忘記要彈什麼。
演出結束後,他沒有向觀眾致意直接回到後臺,並取消了CD簽名活動。
不少韓國樂迷在網上表達不滿,據說有觀眾現場抗議要求退票。
這次低階失誤被人稱為 “車禍”,其團隊將責任推卸給樂隊和指揮。
但輿論並不買賬,他兩天後作出迴應,致歉稱因為舟車勞頓導致演出失誤,前後說法不一令輿論譁然。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但這種低階錯誤,亦可見其業務生疏到何種地步。
當時,央廣網的評論文章認為,他在肖賽奪魁15年後並未在藝術道路上深加精研,在演奏穩定性和音樂品位上的水準已落後當年,恰似王安石筆下的“方仲永”。
昔日才華橫溢的他如今“淪落至此”,豈不令人傷之?
近年來,他的新聞主要集中在娛樂八卦上,比如他和王力宏的同性緋聞,比如他喜歡開豪車,熱衷在微博上曬自拍,微博粉絲超過兩千萬。
作為“鋼琴界的木村拓哉”,他受邀參加各種真人秀,用他的話說是“無法拒絕大眾對明星的娛樂化”。
在他看來,古典音樂尤其是經典的鋼琴名曲不應該被捧上神壇、束之高閣,而應該流行於江湖,成為滋養千萬家庭的精神名品。
話雖如此,但過度曝光的明星生活,也難免扼殺了他的才華。
他原本是“肖賽史上最年輕的評委”,卻為了參加黃曉明的婚禮而向組委會請假。
肖賽的曝光畢竟有限,而婚禮是跟娛樂圈明星稱兄道弟、刷存在感的重要場合。
他自己曾說,“現代社會是一個偶像時代,但在古典音樂的境界中,只存在大師,沒有偶像。”
可是,他自己卻越來越像一個娛樂偶像,而不是什麼藝術大師。
在《披荊斬棘的哥哥》中,有一個細節令我印象深刻。
節目裡有個玩遊戲的片段,當時大家都紛紛走向樂隊的一邊,只有他繼續沉迷於遊戲機,他說:
“看演出的時間有得是,玩遊戲的時間卻不是常有的。”
他確實沒有玩遊戲的時間。
打7歲那年起,張小魯就為兒子制定了嚴格的規章制度,每一天的時間被緊湊安排在一起,學琴,睡覺,起床,學琴。
張小魯是不折不扣的“鐵腕母親”,有次回家發現兒子偷偷看電視,氣憤兒子不爭氣,直接把電視機搬走了,讓哭著認錯的兒子哭了整整3天。
有時兒子彈錯音,在旁織毛衣的張小魯抬手就將毛衣針“啪”地打過去。
他的印象中,母親很少誇讚自己,母親認為“吝嗇誇獎”才能讓他對藝術有著近乎完美的苛求。
在他赴歐洲留學之前,父母幾乎幫他打理了全部生活,就算在德國,張小魯依然陪讀左右。
他曾在一次外出時忘帶機票,差點在歐洲大陸“走失”,可見其在過分呵護和按部就班中長大,但似乎缺少了自由生長和野蠻試錯的過程。
或許正是因此,這位“天才少年”在年少成名後很快遭遇了瓶頸:
走紅卻焦慮的他,也會和很多人一樣害怕光環的消失。
藝術這個圈子,只有極少數人贏得花環,大部分人混成花圈。
他很幸運,天賦和努力讓他贏得了花環。
音樂曾給了他一切,但他似乎並沒有在藝術的聖地找到心靈的修煉地,而是身陷浮華不自醒。
最新一期《披荊斬棘的哥哥》,他的名字被馬賽克給遮住了。
或許這一次結束的不僅是他的綜藝舞臺,在如今的大環境下,這可能也是他演藝事業的終點。
多年前,母親張小魯對兒子有過一番諄諄教誨:
“只有成為人格上的大師,才可能真正成為鋼琴上的大師。”
只可惜,這句話沒有成為他做人的準則。
他在音符的黑白之間行雲流水,卻在人生的黑白之間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