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本書都被改編成了影視劇，都曾經引爆“女性”話題，在豆瓣上都有著相當高的評分，一本是韓國作家趙南柱的《82年生的金智英》，另一本是日本作家角田光代的《坡道上的家》。很久之前我就買了電子書，一直沒時間看，但透過網路，對於它們引發的社會效應也一直有所關注。最近終於抽時間看完了兩本，看完之後，那感覺讓我想起了十八年前第一次去當時的男朋友現在的老公家拜訪的情景。

去之前，準老公就告訴我，為了招待我，他老爸會做一道拿手菜叫酸辣肥腸湯，特別好喝，他們家人都喜歡。滿滿的期待中，我被當做貴賓請上了桌，當那一碗大名鼎鼎的酸辣肥腸湯端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可是沒想到，一口下肚，我差點石化。那種動物內臟特有的氣味竟然完美的保留了下來，我的胃裡忍不住開始翻騰。我抬頭看看其他人，大家邊喝邊談笑風生，好像絲毫不覺得這湯有什麼問題。我開始有些自我懷疑，不是說特別好喝嗎？是不是肥腸湯本來就應該有那種氣味呢？難道只有我自己不適應？自我懷疑，再加上必須表現出來的禮貌和教養，我繼續喝著肥腸湯，天知道那頓飯我是怎麼忍住的要嘔吐的衝動。

之所以讀這兩本書會想起喝湯的經歷，因為感覺極其相似。讀之前，這兩本書已經被捧到了天上，可是讀了沒多少腦子裡就開始各種問號：咦，怎麼會這樣？這麼寫也行？不是說很好看，不是說女性必讀嗎？我怎麼越看越煩躁呢？我去查豆瓣評論，幾乎一邊倒的好評，個別的差評顯得毫不起眼無足輕重。我有些自我懷疑，作為女性，我怎麼能不支援這兩本為被束縛於社會困境中的女性發聲的書呢？

然而，就像那頓飯以後我跟準老公坦白地說，那個肥腸湯我是真的喝不下，下面我就從個人口味的角度說說為什麼這兩本書讓我那麼煩躁吧。

《82年生的金智英》的故事是從金智英得了產後抑鬱開始的，然後作者分階段描述了金智英作為一名女性從童年到結婚生子成為家庭主婦這三十多年間的生存狀況，其實也就是以金智英為代表的廣大韓國女性這麼多年遭遇的性別困境，有各種調查資料為證，這大概也是社會學出身的作者趙南柱比較擅長的地方。故事的最後以為金智英做心理輔導的男性諮詢師的口吻來提醒大家理解作為女性的不容易以及她們所遭受的社會不公。至於金智英個人後續如何，書中沒有任何交代，因為本來金智英就不是一個個體，而是代表群像，就像很多評論所說，每個女性都能從自己身上看到金智英。

可是儘管書中所描述的關於性別問題的現實狀況都是可靠的，一旦套在金智英身上，有種說不出的彆扭，就好像她經歷了所有你能想到的但凡女性都會遭遇的問題，比如小時候在學校什麼都是男孩子優先，長大以後公交車上的性騷擾，職場上的男女不平等，到最後為了帶孩子必須自己離開職場成為家庭主婦以及婆媳問題等等，然後就產後抑鬱了，真的是要多慘有多慘。可書中也描述了她的原生家庭和睦，父母尤其是母親強大又開明，丈夫也是溫柔又體貼，所以金智英的悲劇到底是社會造成的還是跟她本人的人格有很大關係，又或者是把她人格的形成也歸罪於社會？我實在傻傻分不清。

再來說說《坡道上的家》。女主角里沙子也是辭職在家帶孩子的家庭主婦，每天按部就班沒有任何波瀾起伏的生活被一個要去法院做陪審員的通知打破。做陪審員屬於公民義務不好拒絕，她首先擔心的是這十天之內孩子怎麼辦。不過，幸好有同城的公婆可以伸出援手。

裡沙子參與的這起案件的被告也是一位新手媽媽，卻因為不堪重負而溺死了自己幾個月大的孩子。案件的審理過程中需要澄清被告的精神狀況，證詞中出現了指向被告丈夫有“心理虐待”嫌疑的場景，比如對妻子言語打擊和貶低，也描述了新手媽媽的窘境，比如母乳餵養問題，過度焦慮孩子發育狀況的問題等，總之是各種社會因素合力將被告逼入絕境，最終造成無法挽回的悲劇。

故事中被告的經歷確實讓人唏噓，可是更唏噓的是每天結束審理以後裡沙子那讓人頭大的心理活動，她總能從被告的身上看到自己，然後開始翻來覆去地琢磨自己的媽媽曾經如何貶低她，自己的丈夫跟她說的每一句話其實並不是在關心她，而是在對她pua，以及翻來覆去地回想自己帶娃過程中出現的不完美。

作者是想透過裡沙子的心理活動向讀者呈現出作為女性都會碰到的惡劣狀況，可是，跟金智英一樣，我無法不懷疑裡沙子本人存在巨大的人格缺陷，低自尊，低自信，感覺她不是自然地從被告身上看到了自己，而是硬生生把自己往被告身上投射，刻意為自己營造出一種作為女性的悲劇氛圍。

說到這裡，這其實正是我說不會把兩本書推薦給自己女兒的原因—— 把女性過度悲劇化。

這僅僅是兩部作品的不足，但女性的問題值得一而再再而三的討論，不過也絕不是透過痛陳苦難控訴抱怨的方式。書中出現的女性困境也是真實存在的，不能無視，可是如果女性自己因此陷入過度的悲劇情緒中，卻不去想如何解決問題，或者想著別人替自己來解決問題，那麼作為個體，大機率真的會活成悲劇。

社會的問題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解決，每個人想象中的烏托邦也根本不存在。苦難是每個人生活的底色，某種程度上不分性別。想要推動社會進步，除了外部因素，女性自身也要有所改變，最關鍵是找到自己的最堅實的核心，不管外部環境如何糟糕，也能有我自巋然不動的底氣，而不是像金智英和裡沙子一樣，始終像無根的浮萍，隨波逐流飄飄蕩蕩，也無力承受任何風吹雨打。從這一點上講，如果說金智英和裡沙子代表著所有普通女性，我想肯定有很多女性不贊成。

其實，《82年生的金智英》裡有一個特別值得學習的女性，就是金智英的媽媽，她就是那種所謂“把一手爛牌打出王炸”的人，作為一個家庭主婦，也經歷了種種的不公和壓迫，可是始終對生活有著清醒的認識和清晰的規劃。

這並不是在歌頌什麼女性就應該任勞任怨，而是每個人對幸福生活的嚮往都是一樣的，區別就在於心態和行動，以及對所遇問題的認知水平和解決問題的能力。這大概也是一個女性，或者一個人，最終能感慨一句人間值得的基礎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