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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栗子春:我的小山羊

我的小山羊

文/栗子春

散文|栗子春:我的小山羊

柳芽吐綠的時候,我跟爺爺去朝城趕集,爺爺給我買了只小山羊。

剛買回來,小山羊挺小,四條細細小腿兒,兩個耷拉著的小耳朵兒,一個翹翹著的小尾巴兒,走起路來,蹣蹣跚珊的,小尾巴晃晃的。

它身上的毛兒,都是白的,我把手放它身上,輕輕從前往後捋捋,溫溫乎乎的,它安安穩穩站那裡,讓你捋它,也不言語也不跑,一動不動的,呆一會兒,溫溫柔柔走走,找個地上的小東西用鼻子嗅嗅。

爺爺給我買了個好玩意兒,放學我就急著回家看它,它要是看我帶幾棵青草過來,就會高興地“咩咩”叫。多數的時候,我丟下書包就牽著去後面的小樹林去,吃掉下來的榆樹葉,啃高高低低的土坡上的青草,你不用管它,它也不跑遠。我可以一邊看著它一邊看從小同學那兒借過來的《雞毛信》、《鋼蛋兒和虎英》······

小山羊越來越有本事了,一高興就蹦來蹦去的,尥著蹶兒玩兒,要是有個小牆頭兒,它就要想著法兒上去,尥著蹶兒從這頭兒跑到那頭兒,又尥著蹶兒從那頭兒跑到這頭兒來,開始我擔心它摔下來,不叫它上,他就不高興,還“咩咩咩,咩咩咩”地抗議。

小山羊吃青草,吃黃葉兒,根本不吃黑東西,可它拉的小羊屎蛋兒總是黑黑的長圓球球兒,我弄不明白,有次問爺爺:“爺爺,小羊沒吃黑草,它屙的羊屎蛋兒咋都是黑的呀?”

爺爺在給隊裡算工分,他從賬本里抬起頭來,從花鏡上面瞧我:“你這孩子,咋說哩,你要是見過山羊屙黃屎蛋兒綠屎蛋兒就稀罕了。它吃了不消化了?”

消化了?消化了就變成了黑的,我半信半疑。

看著像黑豆似的光光油油的小羊屎蛋嘩嘩啦啦撒地上,就常常發異想,撒麥子能出麥子,種棒子能長棒子,要是種羊屎蛋兒能長小羊就好了,種得一趟兒一趟兒的,出來芽,澆上水,長几十天都長成一個一個的小羊兒,用鞭子一趕,“咩咩”叫著跑起來,多好。我把這想法給爺爺說,爺爺笑著說我:“傻小兒,羊屎蛋子要是能長出小羊兒來,那上地的牛糞不長出大黃牛來啊?”

······

小山羊成了我的小夥伴兒,我放學就給小山羊玩兒,有空就給它薅草,有時間就到小樹林放它,爺爺高興地誇我:“俺小兒中用了,你看買來的時候一點點兒,喂多大了。”

聽了爺爺的話,我也挺高興。餵它放它更勤利,小山羊一見我總給我熱情的打招呼:“咩——咩——咩——”

······

快八月十五的時候,正趕上過星期,爺爺說:“小兒,跟我趕集去不?”

“去!”我高興地趕忙答應爺爺,我幾次要跟著爺爺趕集買畫冊,爺爺都沒答應,我感覺好長時間沒跟著爺爺趕集了。

爺爺說:“行。趕緊吃了清起來飯,咱就去。”

吃罷飯,要走,爺爺讓我把小山羊牽著,“爺爺,牽著它幹啥?”

“小小兒,你看你多中用了,剛買來一點點兒,還不大會跑哩,叫你喂多大了,俺小兒又中用又懂事兒,還喜歡上學,學習還好,你上學買筆啊買本子啊,都得花錢不?咱把它賣了,你好上學啊,你不是要買畫冊啊。”

我站那兒不說話,母親看見了,一旁誇我:“俺小兒從小就多懂事兒不,學習又好又聽話,咱把這個賣了,等著再給你買個。”

我似乎明白了大人的意思,他們要把我的小山羊賣掉了,大人說的有道理,我上學要花錢,幾天買個這幾天買個那,可我心裡不願意讓爺爺賣我的小山羊,又說不出口。

我慢騰騰牽著我的小山羊跟著爺爺一塊去朝城集上,我的小山羊沒出過遠門兒,一出村兒高興地尥著蹶兒嘚嘚跑,路邊的青草一會兒啃一口,一會兒啃一口,興奮得不行,爺爺總趕它,嫌它不走路,我儘量順著它,爺爺或許看出我的心思,後來索性不大管,由著它的性子啃。

······

回來的時候,爺爺給我買了兩本兒早就想要的畫冊,一本兒《地雷戰》,一本《平原槍聲》,可我沒了心思,腦子裡總想著我的小山羊:它小牆頭上尥蹶兒跑,它用鼻子嗅嗅這嗅嗅那,它時不時啃啃路邊的青草,它被那矮個子摁地上捆住腿,大聲的“咩咩”地叫,委屈的小眼睛不住地朝我瞧······

一路上我也不說話,爺爺和氣地給我商量:“小小兒,咱到下集上再給你買個小的?”

我搖搖頭,眼裡噙著淚,不讓它掉下來,我理解爺爺。

2022-3-28

散文|栗子春:我的小山羊

【作者簡介】栗子春 莘縣一中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