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陶 陛
我一個同學對他媽媽說:媽,不要讓爸騎著三輪摩托車接我好不好。
同學媽媽給同學一個大耳瓜子:我都沒有嫌棄你爸爸,你倒是嫌棄了,你有什麼資格,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他給你的。
人一直都有攀比之心,其實這很正常,但並不是嫌棄自己的出生。
讓我想起了一句老話:狗不嫌家貧。
我一個同學是我初中最好的朋友,父母和我父母一樣也是農村人,不同的是我家種大田,他家扣大棚栽的是葡萄。
記得上大學的時候,每年暑假他都會早早回家幫家裡忙乎著。
年前的時候同學聚會,我才知道他繼承了父母的小生意,在我們這個小縣城裡開了好幾個店鋪。
同學也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面對我這個還單身地說:你小子啊,還沒玩夠啊,差不多就行了,你想想家裡的父母吧。
我竟然無言以對:緣分沒到。
他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在省城應該也挺難的吧,和你講一個故事吧。
你還記得我媽打我的那一次嗎?
咱們初中那會我對於父母是賣水果小販家,一直抱著自卑,低微的心思,還說了:不要讓爸騎著腳踏車接我,好不好?
我笑了:那是你,我從小見到陌生人,我都會很驕傲地說“我是老陶家的”。
同學也笑了:是是是,你要不要也回來吧,我現在在綠茵茵的葡萄架下,沒事和我爸、媽坐著喝點茶,聊會天,不看手機和我爸聽聽收音機裡放著的評書。
偶爾接觸不良,我爸伸手拍上一拍,我們就這樣坐著,看著夕陽一點點把影子拉長。
下雨天,爸爸坐在院子的雨棚下,雨聲嘈雜,卻因落在棚瓦上,減去了幾分厚重,多了些清脆。
而我和我爸,在雨棚下,看著雨滴一滴一滴落下,有打著旋兒的,有一圈圈擴散的,有時竟能看上好半天。
等到院子裡的葡萄樹一點點抽芽,再一點點結果,滿眼望去,成片的綠葉彷彿遮住了天的時候。
拿起剪子,搬來紙箱,將凳子擺好。
爸爸負責剪葡萄,我負責接葡萄放進箱子,媽媽負責洗乾淨葡萄。
而後,一家人坐在院子的葡萄樹下,吃著剛剛摘下的,紫紅色的葡萄,滿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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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一陣風送來,你細嗅,還帶著葡萄枝葉的清香,夾雜著一點夏天的燥熱的陽光,恰到好處,還有種說不出的愜意。
到了落雪的時候,推開門,院子裡白茫茫一片,雪落在屋簷上,葡萄架上,地上,成片成片的白。
被我爸一大早從被窩揪出來:別睡了飯都涼了,一會你開車拉完去店裡看看。
踩著厚厚的積雪,伴著嘎吱嘎吱的聲音,留下一串串腳印,時光就悄悄地,在這個小院兒裡來了又走。
我摟著他的肩膀:你現在享受了現在的生活了,說實話過了三十的我們,已經都不是小孩了,我也羨慕你現在的生活可以陪在父母身邊,我沒去廣州發展也是這個原因吧,省城離家近。
你那時是不是特怕別人看到你爸騎著三輪摩托車接你,害怕別人知道父母的職業,覺得會被人看不起。
同學嘆著氣說:哎,可不嘛,我怕他們說“瞧,那誰是賣水果小販家的孩子”,遭受異樣的眼光。
在那些個日子中,我怨過無數次父母為什麼要選擇這個職業。
可是我忘了,是什麼,讓他們選擇了這個職業。
是因為我的出生,所帶來的負擔以及一些其他因素,而那些所謂的看不起也是我自己給自己設定的障礙。
歸根結底,是我自己的不自信,對父母的不理解或許父母沒能力給我多好的生活,但是他們養我長大,用盡全力不讓我受委屈,這已然足夠。
作為子女的我並沒有任何理由去責怪,怨恨他們。
最愧疚莫過於此,讓自己的不懂事加諸到父母身上。
他們也一定能感受到我之前的責怪。
父母選擇不說,這是對於一個孩子的愛。
而現在,在別人問道我的父母做什麼的時候,我可以堅定的,毫不猶豫地說出,我的父母是做小生意的水果小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