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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說:“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活的張揚而熱烈,一點都不知道內斂含蓄為何物。
朱敦儒說:“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渾身的清高傲骨,頗有一股大俠氣質。
王維卻說:“我心素已閒,清川澹如此。”
王維是把“溫柔敦厚”做到極致的人。
世人都說他是“詩佛”,可這個稱號是用一生修行換來的,即便王維天生就有內向的基因,也要後天的養分來澆灌。
王維曾是一枚熱血少年。
公元715年,15歲的王維從山西老家出發,揹著包袱和乾糧來到長安,想走一條光輝的人生路,繼承家族的榮光。
在那個年代,“太原王氏”就是金字招牌,普通人聽到就跪了。這個身份足以幫他開啟長安的社交圈。
果然不出所料。
到長安不久,王維就成為上流社會的寵兒,凡是王公貴族的家宴和酒局,都會給王維送一份燙金請柬:
“一定要來,美酒美食美女都有哈。”
大家實在太喜歡王維了。
他長的“秒年潔白,風姿鬱美”,面板白有氣質,舉手投足間有一股風流公子範,簡直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人間再現。
那些年,王維雖然有“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的遊子孤獨,但更多的是滿腔雄心壯志。
看看王維的《少年行》:
新豐美酒鬥十千,咸陽遊俠多少年。
相逢意氣為君飲,繫馬高樓垂柳邊。
出身仕漢羽林郎,初隨嫖騎戰漁陽。
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
一身能擎兩雕弧,虜騎千重只似無。
偏坐金鞍調白羽,紛紛射殺五單于。
漢家君臣歡宴終,高議雲臺論戰功。
天子臨軒賜侯印,將軍佩出明光宮。
帝都的皇家禮炮牌綠蟻酒價值不菲,但是那又如何,我們只要開心想喝就喝,樓下就停著價值千萬的名馬。雖然邊疆戰爭的環境很艱苦,可是立功機會也多啊。
獲勝回朝,天子賞識,封侯拜將。
雖然詩裡寫的是帝都遊俠,可遊俠基本都出身於富貴家族,王維和他們有很多代入感和共鳴。
公元721年,21歲的王維高中狀元。
那年的李白依然在四川吃火鍋,杜甫是調皮的熊孩子,阿倍仲麻呂在說著蹩腳的漢語。
後來攪動風雲的人物都已就位,他們即將書寫各自的輝煌歷史。
長安城中的王維意氣風發。
同年,王維被任命為太樂丞。
這是從八品的官職,掌管宮廷禮樂方面的事情, 雖然不是政務方面的官職,但和王維的專業特別對口。
可是沒多久就出事了。
正準備大展身手的王維,剛走上工作崗位就迎來命運的滑鐵盧,他所向往的封侯拜相逐漸遠去。
事情其實很簡單。由於受人挑唆,太樂署的藝人當眾舞黃獅子,結果被旁邊的吃瓜群眾隨手舉報,王維承擔領導責任,被趕出長安。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明黃色是皇家的專用顏色,黃獅子舞蹈也只有皇帝才能看,除非是陪同皇帝觀看演出,其他人是根本不能看的。
而從李世民開始,唐朝歷來都有藩王奪取皇位的先例,更不用說武則天退位後的皇位劇烈變動,唐玄宗擊敗眾多競爭對手,至此也不過10年。
為了鞏固地位,他嚴禁兄弟和大臣交往。
這次的黃獅子舞,讓唐玄宗特別敏感,一定要當作典型案例來抓,順便告訴其他人:“朕的東西,你們不能來搶。”於是王維就被趕出長安,到濟州做司庫參軍。
他本來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可剛準備展翅的時候,命運的大手硬生生把翅膀按回去,讓他撲了一個空。
摔下懸崖的滋味,真疼啊。
那些看守倉庫的寂寞日子,或許王維也會回憶起長安的繁華,和當年的凌雲壯志,但他又有一種無力感,始終不能擺脫困境。
他感嘆過命運不公,也在漆黑的夜裡抹眼淚。
王維拜謁過濟州的長官,結果就是沒結果。
很多人都有過類似的遭遇,理想和現實產生劇烈衝突,有的人迎難而上,有的人就此沉淪,王維選擇和自己和解。
那個鋒芒畢露的少年被磨去稜角,逐漸變得圓潤溫柔,他不再說宏大的夢想,而是踏踏實實的活在當下。
既然活在當下,就要接受當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