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散文:戀上大白菜

戀上大白菜

文\梁迎春

又是一年白菜上市季,又是一年酸菜醃製時。每年到這個時節,我的心中總有無限感慨。總想寫點什麼,卻又表達不出來。這平淡的喜歡,青澀的愛,似乎靜悄悄的,讓你不忍心打擾,也沒有什麼情愫能激起波瀾。

人們經常形容某件物品的價值低廉,用“大白菜的價格”來描述,藉以刻畫其身價的卑微。而這三年,因“口罩”緣故,大白菜竟然鹹魚翻身了,瞧不起眼的大白菜,有時竟能飆升到黃金的價格,花三、四十元買一棵大白菜,再正常不過了。說是賣上黃金的價格,只不過是因為大白菜,從來沒有這麼高的價位,與黃金相提並論,只是一種浮誇。即便這樣,大眾心裡還是不適應,不願意接受。

散文:戀上大白菜

記得小時候,父親精心伺候著一片菜園,對大白菜格外專注。毫不吝嗇地說,白菜的成長過程,就是我們兄妹的成長過程。每天下班,他都去挑水,抓蟲子。從幼苗到初長,到長葉成型,再到包心茁壯成長,最後還得用草繩捆綁一段時間。這個過程,家中會吃上無數次的小白菜,大白菜。那時物資匱乏,這一塊白菜地,帶給我們家生活上的滿足,是無可比擬的。由於,父親種的白菜產量高,別人家的白菜吃完了,我們家還有餘富,基本上能堅持到春天。

有一年,數九寒冬剛過,還沒到春天,鄰村的二姑來我們家了。嘮起家常時,無意間說起大白菜,她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二姑家七個孩子,自家種的白菜,早就吃完了。從左鄰右舍借了四棵白菜,每頓掰下幾個白菜幫,切成細絲,熬成一鍋湯。孩子多,只能多加幾瓢水。即使這樣節省,借來的四棵白菜,也很快吃完了。不好意思再去鄰居家借,別人家也沒有。

當時,我還沒上學。年齡雖小,但很快說,“二姑,我家有大白菜,你拿回家吧。”看到二姑破涕為笑的樣子,我的心裡說不出是啥滋味。牽著二姑的手,來到我家的裡屋。掀開門簾,在炕稍的葦蓆上,三棵白菜整整齊齊堆放著。我看見二姑的眼睛一愣,緊緊地把我摟在懷裡。“不拿了吧,你們家也不富裕,我再想想辦法。”說話間,人已出屋,伴隨著淒涼與堅定。

轉過年春天,二姑吩咐她家二小子,我稱呼為二哥,給我們家送來半小筐河蝦。我心裡有底了,但我卻想了足有一年,原來能夠代替大白菜的,還可以在河裡有。

散文:戀上大白菜

冬天儲存白菜只有三種方式:一是放在菜窖子裡。二是挖深溝掩埋。三是放在屋裡用棉被蓋上。菜窖子的一端,留有一個不大的出口。若是想取出白菜,需要掀開上面的草秸,俯下身,趴在地上,將胳膊伸進去,用一根“帶把”一米五、六長的把鉤,把白菜刨住,再一點點的往上提把鉤,才能把白菜取出。這是大人們的活,也是技術活,儘量一次搞定。

兒時總在想,菜窖為何這麼深呢?或許有菜窖的人家,是有年輕勞動力吧。沒有年輕勞動力的人家,一般在房前屋後,選一個有“宣土”的地方,挖出一米二、三深度的溝,將白菜整齊地放在溝裡,上面放些玉米秸子,再蓋上土,用鐵鍬拍平。等明年開春挖開,大白菜的保鮮度,還是很好的。

放在屋內,用棉被蓋上的,一般都是較懶的人家,或者缺少勞動力。稱之“棉被”,哪來的棉被呀,那是幾代人穿過的舊衣服,補丁摞補丁,加上破麻袋片,抹布什麼,拼湊一起的。即便這樣的被子,那也是稀少物件。我們兄妹身上蓋的被子,比起這個蓋白菜的被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散文:戀上大白菜

小時候的冬天冷啊。早晨起來,第一件事是砸水缸裡的冰,砸出一個窟窿,才能舀出水,洗臉做飯等。砸酸菜缸裡的冰,取酸菜,雖然次數少,但也記憶猶新。酸菜缸裡的水,好像比水缸裡的水耐凍。整個冬天,家裡都吃酸菜,儘量不吃大白菜。酸菜的顏色,深刻在我骨子裡,小夥伴們牙齒,都變成了黃加黑。等酸菜吃完了,才忍痛開啟菜窖子,小心翼翼地刨上一棵大白菜。

白菜還是大白菜,時代已不是那個時代。現在的我,對白菜仍然情有獨鍾,整個冬天都吃不夠。或許跟小時候吃不上有關係吧,兩天不吃,第三天肯定饞。不管是醋溜白菜,還是炒肉、燉豆腐、涮火鍋等。與之相伴的,還有酸菜炒粉條,蘿蔔絲餃子,玉米餅子,格子粥,都是我的主食和硬菜。連妻子都說我,“你的嘴,咋那麼準呢,喂農家肥的白菜與喂化肥的白菜,你一口就能吃出來。”這個無需多言,喜歡吃白菜的人都懂。

今年的白菜又沒少買,每當妻子發愁不知做什麼菜時,習慣性地隨手拿起一棵白菜。這一盤白菜啊,入口甘甜,入胃舒適,入心回味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