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奇異的臭氣在村莊裡浮游，人們順著氣味一路尋找，終於在村東的破窯發現了源頭。

一個女子趴在炕邊上，她全身無物唯有腳上穿著套鞋，周圍是一灘早已凝固的黑血。

這是某個野漢子跟她鬧翻了臉殺的，或是一群野漢子爭風吃醋的報復，人們不假思索地就下了斷言。

原因很簡單，這個女人臭名昭著。

她是白鹿原上大名鼎鼎的“髒”女人，她叫田小娥。

眾人不知拿這女子怎麼辦才好，只見白嘉軒佝僂著腰朝著窯洞走去。白孝武勸自己的爹不要進去看，白嘉軒卻挺了挺腰桿說：

“活得還怕死的？怪事！”

白嘉軒走進窯洞，看了眼洞中女子，便對著孝武說：

“把這窯給封堵了算了！”

一個月後，白孝文神氣活現地騎著大白馬回到村裡，他驚愕地聽聞那個他所愛的女子已經死了。他便來到熟悉的窯洞前，輕輕地說：

“親親呀我來遲了。”

這時，一隻白色蛾子翩翩飛動而來，白孝文哇地哭出了聲：“

你知道我回來了呀親親……”

白孝文哭的正是白鹿原上最可悲的女子之一，她是世人眼中人盡可夫的女人，卻是白孝文心中最純善懂人心的人。

沒多久，黑娃也騎著一頭烏青馬神奇地回來了，他到處詢問：

“我媳婦到哪去了？”

黑娃心心念念惦記的依然是田小娥，那個他從武舉人家“偷”出來的妻，那個被他帶到白鹿原，最後也送命在白鹿原的女子。

白鹿原上有神奇的白鹿，傳說它能帶來幸運和安寧，卻始終救不了這原上可憐女子的性命。

細數下《白鹿原》中女人們的悲慘結局，究其原因，也只是因為她們是女子。

心靈最純淨的死得最冤枉，這是白靈，她為理想為革命，最終命喪於戰友之手。活埋，聽起來如此殘忍，卻也配得上白靈的悲壯。

為家族操勞半生，從未享過半天福，死時只能被胡亂地埋了，這是仙草，白家軒的第七個老婆。她同女兒一樣，最終都是臥於黃土之中。

溫良賢妻，乖順女兒，嫁人如守寡，終被婆家嫌、孃家棄。

被毒成了啞巴的她，從未被真切地愛過，一身清白卻死的骯髒，身下的一灘膿水終是汙了她的身。這是冷秋月，紅顏薄命無人憐惜。

她短暫的一生經歷了四個男人：

先是嫁為人妾，受盡屈辱。

逐出家門後跟情郎來到白鹿原，卻因蓋不住的醜事，再被放逐。為救愛人，又要出賣肉身。慘被冤枉，一心報復終讓她邁進了地獄的大門。她是田小娥，世人從不肯給她重新做人的機會。

這就是真實的白鹿原，是飽含著血淚的民族秘史，更是承載著女性命運的史詩。

在我看來，《白鹿原》只有一個不足，就是讓田小娥化為了冤魂附在了公公鹿三的身上。用迷信的手段，遠沒有讓現實報應來得更讓人痛苦。

但這段描寫同時也讓讀者看到了白嘉軒的絕情和倔強，是面對著奪走妻子性命的瘟疫，在明知是田小娥招來的同時，卻依然不肯低頭的涼薄和硬氣。

只是，當我們再次重溫小娥冤魂的那段自白時，是否也會為這個女子感到一絲的疼惜呢？

“我到白鹿村惹了誰了？白鹿村為啥容不得我住下？我不好，我不乾淨，說到底我是個婊子。大呀，你咋麼著還要拿梭鏢刃子捅俺一刀？大呀，你好狠心……”

一個可憐女子最終慘死在了公公的手裡，不是任何野漢子，也無關任何風月。她乾淨的來，就當她也是乾淨的走了吧！

讀完《白鹿原》對人性、對社會都會有另一番感悟。

由於陳忠實在小說中加入了大量的文字描寫杏，後來很多都被刪掉了，1993年版本完整的保留了手稿，是沒有刪減的版本，感興趣的可以看看。

白鹿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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