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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吳越:如果只看演員本人的話題,那麼戲好是沒人過問的

「專訪」吳越:如果只看演員本人的話題,那麼戲好是沒人過問的

12月24日,《愛情神話》全國公映。在這部輕盈幽默的電影中,吳越出演了一位離過婚的女人蓓蓓。

不要看到“離婚”就聯想到“狗血”而逃跑。離婚大多是沉重的,前夫妻一般“井水不犯河水”,但《愛情神話》中,蓓蓓和前夫老白卻不是相互厭棄的陌路人。她能旁若無人地走進前夫家中,一邊抱怨一邊丟下前婆婆“又”送來的東西;也能當著老白的面,習慣性地和對方的老友搭話打趣,儼然把前夫當作老朋友。

蓓蓓的熟稔,被吳越解讀為情感上的“慣性”。這是角色的可愛之處:畢竟人有感情,相處多年、孩子成人,儘管已經和前任分開,卻沒有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同時,這也是當下作品中少見的形象,卻又在許多女性身上有所展現。

《愛情神話》中蓓蓓的出場不算多,但人物微妙細膩的感情,被把握得恰到好處。一群上海戲骨疊加滬語,不必操心太多,電影也會“很上海”。在吳越看來,整個故事輕鬆幽默,又飽含溫暖深情,將近兩小時的時間內有笑有淚,“應該是不錯的作品”。

採訪當天下午有宣傳活動,吳越行程安排很滿。在她的決定下,對話與化妝同時進行,不見公眾人物的包袱。聊到輕鬆的話題,吳越還可以對著鏡子端詳妝容,讓旁邊的化妝師在眉毛上補一筆。

她似乎不愛說冠冕堂皇的漂亮話,也不會刻意迎合話題,更不會去用關鍵詞在身上“立人設”,只是平淡真誠地表達態度想法。

《愛情神話》劇照

問到為何接下《愛情神話》這部戲,吳越沒有刻意描述電影有多麼生動、角色多麼立體,而是直言自己是被團隊吸引的。

相較於變成“自來水”,她更關注的是作品本身能不能有效抵達。《愛情神話》主演全程互飆上海話。聊起滬語對白,吳越不斷確認“沒有任何界限吧?”“玩笑你都能OK?”,當聽到一個北京人回答“基本都能”,她的語氣變得歡快起來,“太好了!”

外界總有人評論她和角色“人淡如菊”。再聽到這四個字,她立刻反問,“你覺得這個角色還人淡如菊嗎?”得到否定的答覆,她笑著說“那就好了”,並真誠地表示不建議再以此為話題,“說誇張點,一百個人在說這件事,你去寫沒有意義,對不對?”

採訪結束,吳越微微仰頭,說希望報道能寫得“善意”一點。可回想整個對話過程,似乎沒有可以被惡意解讀的部分。見記者不解,她補充道,“如果你想要這個產業發展得更好,你們媒體不能只問八卦,要關注作品。”

“我們沒聊八卦吧。”

“沒有聊,我就是這個意思。”

介面文娛對話吳越

介面文娛:

您是怎麼和《愛情神話》相遇的?

吳越:

去年這個時候我在長沙拍戲。麥特的負責人、徐崢他們公司的負責人和導演三個小姑娘到長沙,我們見面聊得很開心,基本上就定了。

介面文娛:

那蓓蓓這個角色是怎麼吸引到您的?

吳越:

我認為是這個團隊吸引到我的。這個劇本很可愛,它是一個輕鬆、幽默的戲。

介面文娛:

最後還是有一點沉重的。

吳越:

最後的沉重,人總是要有一些思考,不能傻白甜。

介面文娛:

能聊聊您對這部電影的理解嗎?

吳越:

首先從我本人一個土生土長的上海人的角度來說,這是我第一次去用自己的家鄉的話去演戲。這對我來說很新鮮好玩。這個戲所有的演員,全部幾乎都是上海人。能在一起用上海話演戲,這件事情讓我覺得很開心。

還有,這部戲它是看似好像是比較輕鬆的一個展開,但是其實它裡面有非常溫暖的東西、深情的東西。這是我的理解,你是怎麼看的?

介面文娛:

我們那一場大家笑點淚點高度一致。

吳越:

所以就是說,我覺得有哭有笑,在將近兩個小時的時光裡面發生,應該還是不錯的內容。

介面文娛:

那您怎麼理解蓓蓓這個角色?

吳越:

這是個挺可愛的上海女人。好像也有很多人離婚了以後,因為畢竟人有感情,覺得很多年了、孩子都這麼大了,好像已經有一種慣性,覺得我們倆還是挺熟,但其實已經分開了。

這個慣性,是蓓蓓身上很有特色的特點。她覺得這個老公,從某個角度來說,好像也不是那麼陌生,還是很近。這個東西我覺得很可愛。因為有很多女人會這樣,很少有戲裡面有這樣特質的角色。

介面文娛:

電影裡有兩段飯桌戲,一個鏡頭過去所有人性格鮮明,拍這段戲時有什麼趣事嗎?

吳越:

這些臺詞就是趣事。我們大家都覺得說起來很過癮。再加上雖然徐崢是畢業後的第一次合作,但是我們還是蠻熟的,馬伊俐之前也合作過,也不陌生。我們進學校的時候,就一直聽說野芒師哥(周野芒,在影片中飾演老烏)。我們進學校時看過他的舞臺劇成名作,是黃佐臨導演的《中國夢》,野芒是男一號,是我們久仰的(演員)。我們這一群人在一起很開心。

我們主要的拍攝的場景是一棟別墅。這棟別墅邊上有一對老夫妻,他們規定你們只能拍到9點,9點以後我們要睡覺。所以我們每天都很早就收工,所以這個戲拍得很愉快、很放鬆。

《愛情神話》劇照

介面文娛:

在出演的過程中,您有沒有給過一些讓戲“更上海”指導?

吳越:

沒有。我們都是上海人。

介面文娛:

一幫上海人湊在那裡拍,就“很上海”。

吳越:

對。而且導演、也是編劇雖然不是上海人,但是上海工作過,也待了很久,所以根本不需要去說“是不是上海”這些話題。

但是我們會說怎樣更加“本土”一點。因為工作的原因,這麼多年我們已經養成了說普通話的習慣。所以會有一些大家的切磋,怎樣更像上海話一點。

介面文娛:

您覺得塑造蓓蓓這個角色會有難度嗎?

吳越:

對於我當時的狀態來說,難度是在於我怎樣才可以放鬆一點,再放鬆一點。

介面文娛:

放鬆一點?

吳越:

對,就是你看我在《掃黑》裡面的那個角色,那是一個很緊繃的角色,角色本身也是這樣,演員的狀態也是需要這樣。蓓蓓和《掃黑》裡的角色完全是不一樣的。演員放鬆,是這個角色需要的。

介面文娛:

如果演蓓蓓需要放鬆一些,那您的緊張感從何而來?

吳越:

有很多地方。這個角色我沒有碰過,我不知道是不是能夠hold住她。另外,戲裡全部都是滬語,我從來沒有用滬語演過戲,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這些東西可能給你很多雜念,就會有一些緊張。

介面文娛:

最後是怎麼緩解的呢?

吳越:

最後就是堅強勇敢,你要懦弱的話,就被它戰勝了。

介面文娛:

到了片場,一下子看到鏡頭,就知道怎麼演了?

吳越:

(笑)當然不是,你這就是行外話了。首先我們學了四年,而且有將近有二十年的體驗,這是感覺的東西。就像你碰到困難,你需要自己勇敢戰勝害怕的東西、和它平起平坐、get到了,就開始放鬆了。如果我講給外行聽的話,可能是這樣一個步驟。

如果從專業上,有些話可能說出來估計也沒人懂。表演上放鬆練習是有很多的,比如遊戲、閱讀、體驗生活等。你去訓練之後,抓住角色就可能會放鬆,沒有的話,一般都會緊張。

介面文娛:

當時《愛情神話》拍了多久?

吳越:

這部戲拍得很不久。反正是4月份,沒有用太多天數。

介面文娛:

那就是很快就進入角色了?

吳越:

是的。

介面文娛:

您覺得一個演員最重要的是什麼?

吳越:

哎呦,這句話問得我,還難住我了。在我的心目中,作為一個演員要演好戲,很多東西都挺重要的。比方說從觀眾的角度來說,你的形象是不是跟這個角色貼近,對觀眾認不認你這個角色很重要。

其次,你對於角色的理解很重要,再加上團隊的合作很重要。作品誕生後什麼時候放也很重要。有沒有運氣也很重要。

介面文娛:

您現在最想接到什麼樣的角色?

吳越:

我從不想這個問題,因為太被動了。一般都是找到我了,我看一下合不合適,我再會去確定這個事情接還是不接。我就在這兒想,有什麼用呢?

介面文娛:

您會去追求更加多樣化的角色嗎?

越:

當然。尤其是這幾年。我不太想重複,因為重複很疲倦。觀眾也看得審美疲勞,我也會。

《愛情神話》劇照

介面文娛:

《愛情神話》塑造了三位個性鮮明的中年女性,您會覺得現在影視作品中缺少這種型別的角色嗎?

吳越:

現在好像這個東西是一個話題,對不對?

介面文娛:

對。

吳越:

如果你真的是從話題講的話,我會告訴你“NO”,因為我已經是中年人了,我一直在演戲,我不覺得少。

介面文娛:

前幾年會聽到這種呼籲。

吳越:

其實每個年齡的戲都多一點,都豐富多彩一點,都寫得深刻一點,都寫得像這個年齡。這個呼籲是針對“剪刀+漿糊”這種劇本的。

如果從年齡來去分深淺的話,難道兒童劇是最膚淺的嗎?一定不是吧?所以不可以按照年齡這麼去講。只不過是說關注,一定要深刻地挖掘裡面的東西,有它的痛苦所在、悲傷所在、快樂所在,都是五光十色的。

其實每一段生活都是五光十色的,年輕也是,中年也是,到老年更是。對於生命的尊重是指它的背後。我認為並不是呼籲中年人一定要怎麼樣,好像中年人的影視作品要變成第一名,不是這個概念。

介面文娛:

您覺得現在我們現在的劇本探討這些問題時會更加深刻嗎?

吳越:

笑)這我怎麼左右的了,我又不是編劇。

介面文娛:

就您看到這些角色來看,會有這種感覺嗎?

吳越:

作為演員、行內人,我們希望有這樣的沃土,大家都可以生長成參天大樹。土壤肥沃,又有種子,不是很好嗎?但是這個東西是要大家努力的,不但是行業的人努力,也需要觀眾努力。

介面文娛:

觀眾也需要努力?

吳越:

對於深刻探討問題的作品,

觀眾要有掌聲。沒有土壤的話,你怎麼種種子呢?如果你聽到的所有東西都是和這個專業無關的,比如你現在不看演員的戲、只是看有什麼話題,如果只看這個東西,戲好這件事情肯定是沒人過問的,所以觀眾也很重要。

媒體也很重要,這三個部分一個都不能缺少,這件事情才會形成。就像你必須要有風、有云,然後才開始要下雨,很多東西它形成是要有一個前因後果的。這個連結如果沒有,只是一個地方好是沒有用的。

真的,我覺得,如果你希望(影視行業)是一片大好河山,那麼每個人都是一份子,並不是一個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