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潮州鳳凰山上的古蘊》
作者：陳漢裕
唐朝韓愈被貶潮州任刺史期間，為百姓驅鰐魚、興私塾、獎農桑、推贖婢，潮州人民世代傳頌他！韓愈的博大情懷、敬業精神及其精深文化，至今還在潮汕的大地上流淌！
潮州有古蘊，古蘊在哪裡？當你站在古城樓上，由近至遠望去，潮州古蘊，彷彿隱於市、匯於水、聚于山，隨處可見！
山的古蘊，就隱藏在鳳凰山的群峰裡。鳳凰山海拔1497米，由幾百座山峰組成，是福建戴雲山脈的餘脈，素有“潮汕屋脊”之稱，也是烏龍茶的發源地。鳳凰山人說，唐時陸羽《茶經》進農家，宋後鳳凰名茶不愁沒買家。
今年清明期間，鳳凰山丹湖村的朋友邀我上山品茶。他是製茶能手，活像野林中的山豹，從小就熟知山上的一草一本。因家窮人多，農村分田單幹後，兄弟倆七口人的家就分得500多畝的茶山。今年50多歲的他，從小就寄託幸福夢，立志做大事！小時的他從燒炭賣炭開始，早早就跟山上的茶農學會了炭火焙茶。看他焙茶爐沒顯示爐內溫度的溫度表，我就給他送來兩個烤箱專用溫度計。他高興地接受，還笑著說，“我用手伸進爐箱內，就知道它的溫度，有了這個，更準！”
他還告訴我，“因窮得富！”看我一臉疑惑？他便笑道，“你看，高山上人窮，只分到低產的茶樹，有幾棵350多年的凹富後，一片上百年的蜜蘭香、鴨屎香。當年窮則思變，我學會了焙茶，把茶焙出茶韻，出茶產量雖少但質量好，同樣賣個好價錢。到今天，老茶樹成了無形資產，只要茶葉做工精細，有質量就有財富！”我聽明白了，茶農朋友有窮則思變的博大情懷，如何由窮而得富。在貧困面前，他不怪天，不怪地，努力改變自己！
“那你是怎樣改變自己的？”我就想問個明白。他眯著眼睛，嘴上笑出兩個字“精細！”“高山茶，每年只採一季春茶。不噴農藥，鳥兒就飛回來，在茶樹上啄食蟲害，益蟲就在茶園裡繁殖後代，守護茶園。茶林實行間種，讓茶樹長在樹林下面，樹林下的有機腐植物就會隨著雨水流向茶園。在茶樹中間種上桃花樹，還把杜鵑花種在茶園的路旁，讓鳥和蜜蜂回來採蜜驅蟲，使遊人在茶園中賞花得趣。”“我知道，這是青山綠水。尊重自然，善待自然！”茶農朋友說，“對，現在叫生態種植，我們叫愛護生靈，養善驅惡。我相信，政府會帶人來看我這綠色茶園的！”
這位茶農朋友精心守護、細心照料茶園，那又是怎樣製茶的呢？我問他，“同樣要精細！”他再次強調，還說出製茶的要領。“製作半發酵烏龍茶的關鍵技術，在於把握好曬青、殺青、炒青、焙青四個環節。重中之重是殺青。殺青，茶葉要牽邊帶黃，葉片中要出現綠腹，品嚐後要感覺味道清甜爽口，這可用泡茶方法去品嚐。殺青要求在六至十個鐘頭後才炒青。炒青後就揉青，揉青後才焙青。把製茶這四個重要環節做出精細，爐中就可以焙出好茶。”他說出了鳳凰單樅茶的精製方法。潮州鳳凰單樅茶，是國家名茶，最有名的是那棵700多年的宋種古茶樹，現在它雖然枯亡了，但鳳凰山上不少古茶樹還在。茶農朋友坦坦蕩蕩、直言不諱，情懷與茶藝如同“大國工匠”，我都聽呆了！
他說話時自然、自信、與自豪的表情給我印象很深。我想考考他的認知程度？於是問他，“鳳凰單樅茶離開傳統制茶工藝，做抽溼茶、冰凍茶有前途嗎？”“沒前途。”我問，“為什麼？““高山茶每年只採春茶一季，無蟲害，沒農藥。低山茶每年採茶四季，有蟲害就噴農藥，殘留的農藥對人體有害。而抽溼茶、冰凍茶是在茶葉殺青後才進入抽溼與冰凍環節的，沒經過炒青和焙青的高溫烘烤環節，所含殘留農藥成分更多。鳳凰山上如果大量生產出對人體有害的茶葉，那麼必將害人也害己。”我心想 ：哦，高手在民間，他有博大情懷！這位茶農朋友說出來的話，讓我看到了鳳凰山人的風骨偉岸！
“你試過嗎？”“在鳳凰山，我試過。我敢試也最先試，還試過用鳳凰單樅茶青做綠茶、烤茶。”於是他從冰箱中拿出一袋冰凍茶，抓出一泡泡給我喝。喝過幾杯後，感覺滿口生津，齒頰留香，意韻悠遠。“這是去年用350多年凹富後老茶樹的茶青做的。同樣的茶青做成鳳凰單樅茶，在去年潮州市鳳凰單樅茶茶賽會上得了金獎。外地朋友喝了這泡冰凍茶，說不比得金獎的茶差。”看到我欣賞這泡茶，茶農朋友對我說話時，滿面春光！“就是沒買家”他又補充了一句。看樣子，他，有些高興但又有點遺憾。
“今年這棵老茶樹的茶採青了嗎？”我想了解老茶樹出名後的身價。“前幾天採的，賣出去了。老早就有商家來定貨，這毛茶留七成細枝葉，棄三成老枝葉，每斤成品茶的價格比去年的得獎茶還低一半。來定貨的商家不少，後者有出價比這高的，但我們賣茶不是出“標的”，答應給誰就給誰，定多少價就收多少錢，後來者出價再高也買不到。”茶農朋友很認真地說出這番話。我感覺，他生意做得夠精細的，既不受金錢的誘惑，骨子裡又充滿了誠信與風土人情味！
我的這位茶農朋友叫林海瑞，他的博大與精細理念，讓我想起了韓愈在《進學解》中說的，“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想起了鳳凰山自古是畲族人的發祥地，畲族人善製茶，藝精細。想起了鳳凰山上那些五六百年來傲霜鬥雪的古茶樹。還想起了世世代代生活在鳳凰山上，披星戴月的茶農！
潮州鳳凰山上的古蘊在哪裡？我想 ： 古蘊，就在鳳凰山上的茶農裡！
2021年4月9日
責編：嚴京平 李郎傑《白浪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