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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有財和生而有德哪個更重要?

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德而稱焉。伯夷叔齊餓死於首陽之下,民到於今稱之。其斯之謂與?

生而有財和生而有德哪個更重要?

《晏子春秋》載:齊景公有馬,其圉(yǔ)人殺之。公怒,援戈將自擊之。晏子曰:“此不知其罪而死,臣請為君數之,令知其罪而殺之。”公曰:“諾。”晏子舉戈而臨之,曰:“汝為吾君養馬而殺之,而罪當死;汝使吾君以馬之故殺圉人,而罪又當死;汝使吾君以馬故殺人聞於四鄰諸侯,汝罪又當死。”公曰:“夫子釋之,勿傷吾仁也。”

這則故事本意是稱頌晏子的,故事涉及到本章的主人公齊景公。齊國在當時是大國,千乘之國,春秋五霸戰國七雄,齊國都是榜上有名的。齊景公作為一國之主,有馬千駟,掌管著這麼大的一個國家,極其富有,可是死了以後,“民無德而稱焉”——人民都不覺得他有什麼好的德行可以稱述。“民無德而稱焉”,或說德本作得,與泰伯篇第八“民無得而稱焉”意思差不多。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孔子說:“泰伯可稱為至德了。他三次讓了天下,但人民拿不到實跡來稱道他。”)總之是齊景公寡德,死了以後,人民都不覺得他有什麼好行為可以稱述。

生而有財和生而有德哪個更重要?

而伯夷、叔齊隱居於首陽山下,采薇而食,食不果腹,最後餓死,但情操高尚。在孔子的眼裡,伯夷、叔齊是尚德的代表,論語中多處有所稱頌。司馬遷寫作《史記》時,把《伯夷列傳》作為人物列傳的首篇,亦可見夷齊的影響力。

子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孔子說:“伯夷叔齊能不記念外面一切以往的惡事,所以他們心上亦少有怨。” )

冉有曰:“夫子為衛君乎?”子貢曰:“諾,吾將問之。”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為也。” (冉有說:“我們先生是否贊助衛君呢?”子貢說:“對!吾將去試問。”子貢入到孔子之堂,問道:“伯夷叔齊可算何等人?”孔子說:“是古代的賢人呀!”子貢說:“他們心下有怨恨嗎?”孔子說:“他們只要求得心安,心已安了,又有什麼怨恨呀?”子貢走出,告訴他同學們說:“我們先生不會贊助衛君的。”)

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齊與!”(“守其志不屈,保其身不辱, 這是伯夷叔齊吧!”)

本章記齊景公踞位而富,民無德而稱,伯夷、叔齊,餓於首陽之下,民至今稱之。這大概就能說明人民心中所敬仰的形象究竟是什麼樣了。

生而有財和生而有德哪個更重要?

人生一世,僥倖擁有財富、地位,用來做什麼呢?驕奢淫逸貪圖享樂麼?細細想來,個人擁有用之不盡的財富,不過是私有制下,大自然中某一生物,將大自然的一部分暫時標上自己的記號,以便利用而已。仁者以財發身,以財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而不仁者,如護食之犬,不許任何人染指,做個守財奴,即便自己用不上爛掉也不許他人碰一下,就是暴殄天物,逆天而行了,不過為了追求驕樂、佚遊、宴樂之類損者三樂而已。天下不能一日克己復禮而歸仁,不能大同太平,就在於這“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的護食之人,佔據了太多的自然與社會資源。

他們生而廣有財富不能善用之以安人、安百姓,不能建立起公平公正的社會秩序,死則身喪名滅,死則留下一個眾人爭食的混亂局面。一生勞碌,財富與功業人心,一樣也得不到,他除了一場動物性狂歡,人性中至為重要的社會性是缺失的。這是是“行義以達其道”只聞之聲,不見其人的重要原因。這種人最終所得,還不如在首陽山下捱餓受苦的伯夷叔齊呢。當然,有些人只求生前快活,不管死後洪水滔天,這是人生價值觀根本不同,不可與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