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尼采:人只能靠強力意志,才能征服真、利用善、獲得美,贏得人生

作為對理性提出的挑戰,尼采提出了將生命意志置於理性之上的“強力意志”說。他期望強力意志以激情、慾望、狂放、活躍和爭鬥之態,取代“上帝”(信仰)的地位,肯定生命,肯定人生。

正是憑藉這種強力意志,尼采超越了傳統的真、善、美,建立起他的強力美學。

尼采:人只能靠強力意志,才能征服真、利用善、獲得美,贏得人生

01

真只體現在對真的追問中,真是沒有終極的

尼采認為,理性主義者憑藉理性的力量,確實掌握了自然界的部分規律。但他們只能用一種單純的二元論,把能理解的事物視為真的、可信的,把不可理解的事物看成是假的、虛偽的,即用純粹邏輯性的東西代替了存在的一切。

然而,就本質來說,存在不等於理解了的存在,理解只是對存在的部分把握。一些樂觀理性,如“知識就是力量”就在對人自身存在的追問中顯露出越來越力不從心的尷尬(人的知識在阻止戰爭的發生上似乎毫無作用?)。尼采也正是從理性的失落之處提出了對理性的疑慮。

尼采:人只能靠強力意志,才能征服真、利用善、獲得美,贏得人生

尼采堅稱世界是變化莫測、與時偕行的,藉助理性的邏輯推理來掌管豐富的個性化世界猶如透過有限來把握無限。藉助理性所把握的真是有限的,真理是虛幻的,真只體現在對真的追問中。

沒有終極的

真,真只表現為一個追問過程。日常生活中所說的真、真理只是關於真理的知識,而不是真理本身。

就像智商檢測,檢測的並非是智商本身,而只是人受教育的程度。

同時人類對真理的追求也應摒棄理性的絕對權威,站在公正的“酒神”面前,藉助酒神的語言來體悟真的真實性和虛幻性。

由此看來,尼采對於真的真實性的懷疑是建立在語言哲學基礎上的。“語言給生存打上印記”,真理的傳達也需藉助語言才能進行,而語言本身是一種人為的符號,因此藉助語言傳達真理就是藉助人為的符號來表達真理的永恆。

但是,語言是不斷演進的,語言只能不斷地靠近真理,但語言永遠也不會是真理本身,那種認為有關真理的知識就是真理的理性主義者所把握的真理是虛幻的。

尼采:人只能靠強力意志,才能征服真、利用善、獲得美,贏得人生

“語言是人類存在的國家”,尼采把對真的大膽質疑追溯到語言,他敲碎了人類的最後一個“夜郎之夢”,置人類於赤裸裸的荒園之中。試圖用語言來把握真理終究只能處於真理與謊言之間,這是一個令人痛苦的事實。

面對這樣的一種生存境地,尼采又飛身於強力意志,希望人們像面對人生悲劇的審美態度來面對語言的謊言性。也就是審美地看待語言,透過隱喻戰勝謊言,透過隱喻戰勝真的侷限,隱喻是走向真實的唯一途徑,隱喻屬於酒神的語言,它能寓意萬物。透過隱喻來審美地對待人生,語言的謊言性才得以忍受。

其實,語言即便擁有誤讀、誤解、變遷的謊言性,它仍就是使意識得以呈的媒介之一。離開了語言,人類的推演、人類的存在簡直不知道何以為憑證,語言是人類的身份證。

尼采,一名天才的語言學教長、巴塞爾大學的教授,當然對於語言的深層意味是絕不會視而不見的。事實上,尼采是深切地關注人生意義和目的的生命哲學家。面對時代的困惑,他寄希望於喚醒人們沉睡的酒神精神,要求人們用一種審美的態度、“形而上的慰藉”來對待現實的醜陋和迷惘。

他堅信,真理的標準在於“強力感的提高”。

尼采對真的追問,對語言謊言性的探析,表明他意識到語言也是“勇敢面對人生問題的一個重要關鍵”。他要“變語言為人們勇敢面對人生的手段”,用“虛幻戰勝虛幻”,

即用虛幻的語言來把握和忍受真理的虛幻性與現實的虛幻性。

02

屈服於上帝,貶抑個性謂之惡;生命力高漲、創造力飛揚謂之善

面對奴性道德的肆虐,尼采發出了振聾發聵的吶喊:

“真的,我的朋友,我漫步在人中間,如同漫步在人的碎片和斷肢中間……我的目光從今天望到過去,發現比比皆是:碎片、斷肢和可怕的偶然——可是沒有人!”

善的虛幻性和現實的萎縮促使尼采狂呼:“我們必須擺脫道德,以便能夠道德地生活”。為了擺脫虛偽的道德,還原道德的元典精神,尼采對道德範疇的一個核心命題——美德進行了現實的分析。什麼是美德?牧羊式的馴服,還是上帝的“憫憐”?

尼采:人只能靠強力意志,才能征服真、利用善、獲得美,贏得人生

在古希臘道德元典中,是沒有“憐憫”的,也沒有馴服,被擺在美德首位的是前進。在古希臘,沒有溫順的英雄,也沒有憐憫的英雄。在他們看來憐憫阻礙了發展律,也就是阻礙了淘汰律,它儲存行將毀滅的東西,它為那些被剝奪了繼續生存權以及為生活所淘汰的人作辯護,而由於他使各種失敗的人繼續生存,因而賦生命本身以黯淡和可疑的一面。由此,基督教道德是對道德元典的反叛,它否定了道德元典中所肯定的內容。

透過對道德元典的追溯,融合自己的強力美學,尼采闡發了他的美德觀。何為美德?它必定是我們自己創造出來的,是我們最需要的自我表現和自衛。僅僅由於一種尊重“美德”概念的情感所促成的美德。

於是尼采著手剔除否定生命。扼殺激情的基督教道德,把自然和生命樹立為自己的道德原則。用酒神文化來對抗基督教文化,用酒神精神來拯救人的本性。在酒神精神裡他樹起了自己的道德觀:

什麼是善?勇敢謂之善;什麼是惡?懦弱謂之惡。

屈服於上帝,貶抑個性謂之惡,生命力高漲、創造力飛揚謂之善。

在生氣灌注的新道德里,尼采致力於弘揚為奴隸道德此前所鄙視的,所淹沒的生命意識。針對基督教基本觀念“原罪說”,尼采獨闢“創造說”。他認為罪惡感與性慾無關,人的性慾是人類生生不息,延續至今的手段,它是人類創造力的體現,它是人類永恆輪迴的強力證明。憑藉它,人類得以存在;憑藉它,人類在自然面前顯示了不可屈從的力量。

尼采:人只能靠強力意志,才能征服真、利用善、獲得美,贏得人生

同樣,尼采從奴隸道德的“愛鄰人”中挖掘出了鮮為人知的深層意味。“愛鄰人”不是真正的善而是“病態的”善,它是弱者的道德。真正的愛應當激發人自尊自強、發揮人獨特的個性、促使人產生“健康的自私”。

而“健康的自私”是從強力的靈魂流出來的潔淨的自私,它是源於力量和豐裕,它強納萬物於自己,再使它們從自己退湧,作為愛的贈禮。

尼采熱切地讚揚這種“健康的自私”,認為它是一種健康的生命本能,是高尚的自我保護的力量。而弱者的道德藉助“愛鄰人”的無我反對“健康的自私”,實際上是壓抑生命力旺盛與熱愛生活的人。而鼓勵這樣的人就是獎劣懲優,因為這種人不把他的全部力量和智力用在他的儲存、發展、超越、前進,強力之擴充套件上,而是對自己卑謙、無頭腦或許淡漠或冷嘲地生活著。

尼采信仰斯巴達式的紀律,讚賞拿破崙的剛毅,他在轄揚和抨擊之時愛以悖理悖論的方式發表意見。為了他心中的“強力”,他寧願肯定“越軌的”惡而否定懦弱的善。

也就是說尼采孜孜以求的始終是強力意志和作為其載體的人,是那種個性的獨特和優異。

他的善,是他強力美學中流出來的健康的善,也是他強力美學的再次顯現。

尼采:人只能靠強力意志,才能征服真、利用善、獲得美,贏得人生

無疑,他的強力之論,他的“健康的自私”之說在泯滅個性的基督教道德面前發揮了積極的批判作用,他用一種生命力充溢的善代替了萎縮的“病態的善”,目的在於剔除人的奴性,弘揚人的生命意識。

因此,尼采的善與他的強力美學所追求的“強力感”的提升是不可分的。他所賦予善的每一層含義無不與他的強力意志的顯現有關,強力的善是他實踐審美人生的一個環節、也是他強力美學現實化的具體內容。

不過需要補充的是,具有貴族主義傾向的尼采把“健康的自私”視為少數天生強者的特權,終於敗壞了他原本合理的思想、損害了他這一命題的積極意義。

03

只因有了人,有了人的強力意志,世界上才擁有了美

從希臘人的生存境地中,尼采看到美不過是“外觀的幻覺”,它起源於人類生存的需要。因為對於一個附著於個體化的、有組織的現象世界的個人來說,發現真實世界,亦即自然的矛盾的本質,將會引起恐懼、噁心、厭惡。

換言之,這種發現的第一個結果,就是叔本華所提及的某種形式的棄世。只有透過日神阿波羅給現實加上審美的面紗,創造出一個理想的世界,世界和人生才有存在的理由。

尼采:人只能靠強力意志,才能征服真、利用善、獲得美,贏得人生

在尼采看來,人之所以能創設出一個日神世界,是因為人擁有強力意志。人之所以延存至今,是因為人擁有強力意志,因為人及人的強力意志,人生才顯出美來,世界才顯得可愛。

因此,美的存在是以強力的存在為前提的。

美的存在也是以強力感的提高為目的的。美是人強力意志的產物,是強力使外界變形的一種結果,它不是一種客觀現象,人的強力意志才是它之為美的根源。

強力意志不僅成為尼采面向人生悲劇鐵錘,而且成為尼采美學的軸心,同時也成為他美醜判斷的標準。在他看來,面對人生的悲劇性,意識到存在的虛假,意識到人生的必然毀滅,就此消沉下去,表現出生命力的衰退,這就是醜的;意識到這些問題,但是仍然毫不氣餒地面對眼前的一切,表現出生命本質的那種奮發向上的傾向,這就是美的。

根據這種美醜判斷的標準,尼采得出“有人是美的”,人是美的原因的結論。他認為世上本沒有美,只因有了人,有了人的強力意志,世界上才擁有了美。不難看出,尼采的美形式上是現實的虛幻,是日神的世界,“美存在於虛幻中”;其美內在的精神、標準則深藏於酒神之中。

他把強力感作為美的判斷和依據,認為“美”的判斷是否成立和緣何成立,這是個力量問題。當然這也再次顯示了他的力量美與強力美學的內在一致性。在尼采的強力美學中,在他的真、善、美的論述中,一切肯定的東西都源於強力和強力感的提高,一切否定的都源於強力的匱乏。

尼采:人只能靠強力意志,才能征服真、利用善、獲得美,贏得人生

“沒有帶來歡笑的一切真理都是虛偽的”,尼采將真理從莊嚴的神位扯下凡塵,讓“真”服從人的歡笑,一掃人在真理面前的被動性。這是尼采美學中強力的真對認識的真的壓服,也是強力壓倒現實真的再次顯現。

在對善的論述中,他從批判到首肯,這也得益於善的內容、原則的替換,得益於強力意志的再次貫徹。正是由於強力意志成為善的核心,善再次成為肯定人生、肯定生命的善,尼采才願將這種對現實把握的“健康的善”納人到他強力美學體系中。

同樣,美在尼采那裡是強力意志的最直接宣洩。因此在尼采看來,

人類正是依靠強力意志,才征服了真、利用了善,獲得了美,贏得了人生。

顯然,強力意志是尼采心中的偶像,也是他批駁基督教文化的武器,更是貫穿於他美學思想的靈魂。可以說,沒有強力,就沒有真、善、美,就沒有於人有益的強力美學。

尼采:人只能靠強力意志,才能征服真、利用善、獲得美,贏得人生

對於尼采來說,只有在強力意志的基礎上才談得上真、善、美的統一,凡是表達了強力意志即生命之高漲的,就是真、善、美;凡是表達了強力意志即生命之衰弱的,就是偽、惡、醜……

凡此,尼采將強力傾注於傳統美學,突破了舊美學的判斷標準,將美學與人生緊密聯絡起來,為現代美學關注人生打開了一個新的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