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克隆,從科研禁區變成了科幻熱門之後

永生是無足輕重的;除了人類之外,一切生物都能永生,因為它們不知道死亡是什麼;永生的意識是神明、可怕、莫測高深。我注意到儘管有種種宗教,這種信念卻少之又少。——博爾赫斯

電影《徐福》從生活在研究所裡的少年“徐福”開始,他被創造出來之後就一直過著從衣服到飲食都被高度控制的生活,雖然一切看上去盡然有序,卻非常讓人窒息。當患有癌症的前情報局特工閔基憲出現後,一切都開始改變了。

徐福是實驗體,他的身體裡隱藏著永生的秘密,能夠治癒一切人類頑疾。閔基憲是實驗者,他的生命即將結束,為了治療疾病,閔基憲被安排到徐福的身邊。兩個人的命運在冥冥之中有了聯結,然而,永生並不意味著幸福。

克隆,從科研禁區變成了科幻熱門之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選擇一種體面的死亡方式,或許才是真正的幸福。

在電影《徐福》中,永生不再是具有東方文化意蘊的對生命延續的貪戀和期望,而是帶著西方思辨哲學式的對人類存在的終極意義的凝視和追問。

“永生”是生命在時間中不斷延伸,讓生命保持無始無終的狀態,一切的生存體驗和情感體驗在時間面前都會成為虛無。永生的徐福喪失了對時間和空間的豐富感受,他在一個被提前設定好的系統中重複呼吸。

如果,這就是永生,會有多少人選擇成為“徐福”呢?

博爾赫斯寫過一部小說《永生》,小說講述的也是一個關於永生的故事。他在書中寫道:“死亡和它的隱喻, 使人們變得更聰明而憂傷。他們為自己朝霞般的狀況感到震驚:他們的每一個舉動都可能是最後一次, 每一張臉龐都會像夢中所見那樣模糊消失。在凡夫俗子中間, 一切都有無法挽回, 覆水難收的意味。”

克隆,從科研禁區變成了科幻熱門之後

死亡,會讓人學會珍惜,永生,只會讓生命變成沒有意義的荒漠。

關於永生,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解方式。在我所知曉的關於“永生”的理解中,我最喜歡的是別爾嘉耶夫的觀點:永生不僅是個人的永生, 更關鍵的, 它是個人的“個性永生”。但這個個性卻不是通常心理學意義上的而是精神意義上的, 人“意識到自己身上的個性, 意識到自己不但屬於自然界, 而且還屬於精神世界。所以人才認為自己屬於永恆並追求永恆。在人身上, 永生的和永恆的不是心理的元素和肉體的元素, 不是處在獨立狀態的這些元素, 而是精神的元素, 它在心理和肉體的元素中的作用便構成了個性。

《徐福》的臺版譯名是《永生戰》,這個名字其實更符合這部電影。

電影中的情報特工透過徐福換取更穩固的地位和更雄厚的資本,研究所的會長想透過徐福來治癒自己的不治之症,閔基憲想透過徐福擁有健康的身體。他們都在尋求不同意義上的永生。

所有追求永生的人都註定了自身的悲劇性,因為全部生活的悲劇都源於“有限的東西與無限的東西、暫時的東西與永恆的東西的衝突, 來自作為精神生物的人和作為在自然界生活的自然生物的人之間的牴觸。”

克隆,從科研禁區變成了科幻熱門之後

追求永生其實就是在追求另一種意義上的死亡。

徐福說,他想成為什麼。成為就是存在,哪怕只是一瞬間,他也想成為什麼。

克隆從科研禁區到科幻熱門折射出來的是人對自身處境的思考,畢竟對個體生命來說,存在的意義太重要了,存在的意義便是生存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