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是一個漢人，作為農耕民族的一員，她一頭撞進
阿勒泰哈薩克
牧民之家，像一個真正的牧民一樣
晨起
放牛牧羊
，經歷冰霜遷徙，要是
拍
成生活體驗類的綜藝，一定成為爆款。
李娟的文字簡潔、質樸，偶爾的幽默叫人讀了會心一笑。她不是去體驗生活，而是融入生活，因此這種拋下過往，擁抱牧區的方式，在充滿新奇的同時是
讀者
難以想象的艱辛。
她無疑
是一個苦行僧，這種苦心志，勞筋骨，餓體膚的生活狀態非常人所能忍受，因此在察覺這一點的情況下，再讀其書，會有另一種
感受
，甚至
多
了點思索的意義。
01
半原始生活的艱辛
李娟在書
中寫道
，放羊牧牛之後，
有些迷糊。
“
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躺了下去，本來只想在陽光下曬一曬肚子的，誰知一躺倒，睡意就像滿滿一盆水當頭潑了下來，渾身透溼。於是眼睛一閉，順勢舒舒服服陷進睡眠的大沙發裡了。
”
如此傾盆的睡意，是身體超負荷工作後的倦意。是的，她的工作量太大了，簡直不是現代城裡人能夠想象的，她從現代社會穿越，體驗
了把
延續千年的原始遊牧生活。
她要在大雨中起床，穿上溼褲子跑出去趕羊
；
要在
凌晨四點起身做飯
；
要在
“鐵一樣硬的寒冷”中跋涉二十幾個小時
。
那還不是坐在車上或飛機中
的勞頓
，是露天的駱駝身上
的顛簸
，腿生生給弄成羅圈
的樣子
，她
還
被迫成為肌肉鼓鼓的
強壯女戰士
——一口氣錘酸奶幾小時。
李娟的文字波瀾不驚，可我這個宅女已經讀得
渾身疲乏
，無法想象書中人物若是自己，要如何面對這樣的生活。這種特殊的生活方式作為文學作品出現，確實也充滿了衝擊力
——如此陌生與新奇。
02
珍貴的人心與喜悅
在莽莽牧場，缺乏現代的通訊工具，但人心就是巨大的發電機，
“人工電話”非常有效。你可以去
山野小店託人傳話
，
一路上
就會有牧民
逢人就勒馬
問詢
，把訊息迅速準確地傳遞出去。得知訊息後，哪怕並不
順
路
，
也會
有人
繞道前去通知。
這種主動幫忙傳遞資訊的義務行為被外人稱為哈薩克牧人的
“土電話”，相當及時有效
，
真是古風猶在。
作者寫牧民對現代生活的嚮往，從縣城帶來的一些小物件，就能讓他們無比興奮，在我們看來毫不起眼的廉價玩意在他們的心中可謂生活中的美好存在。
書中，李娟給同住的卡西姑娘買了一對髮夾，兩副耳環，一串手鍊，一件紅
T
恤，一條褲子，一雙新鞋和一個書包。
眼前突然蹦出來這麼多東西，讓卡西她興奮得
“直搓手”，簡直不知該先拿起哪一樣看才好。這姑娘晚飯也不好好吃，坐在餐桌邊把禮物一件一件仔細翻看。直到睡覺時仍興奮難消，在燈下沒完沒了地“細數家珍，讚歎連連，害得大家都睡不成覺。”
第二天她依然意猶未盡，比平時起得更早，
“把禮物逐一欣賞一遍後才去擠牛奶。”
早茶時，她對自己從過去到現在所有寶貴的私人財產進行了大盤點。把自己的寶貝和昨天剛得到的禮物放在一起繼續過目，不厭其煩。
我們從中感受到一種珍貴的愉悅，我們都大氣得近乎冷漠，絲毫不把這些東西放在眼裡，對我們來說，這些都唾手可得，已不知物質的幸福為何物了。
03
一探哈薩克民族風俗
一個民族最有意思的地方往往在
“吃”，書中的字句也透露著作者對哈薩克牧人飲食習慣的好奇。
比如有人
喜歡用野蔥段當吸管吸著茶喝，喜歡把甜的糖塊泡進鹹的茶水裡，還喜歡直挺挺地倒在花氈上，趴著喝茶。
比如他們
自己製作乾酪
。
牛奶在查巴袋裡充分發酵後，用力地上下撞擊。脂肪與水分在成千上萬遍的撞擊下漸漸分離開來，撈出油脂後，剩下的脫脂奶倒入大鍋煮，它們漸漸凝結為柔軟的漿塊。晾乾後就成了滋味無窮的胡爾圖。
又比如
用幹羊肚貯存黃油
，
塞滿黃油的羊肚又粗又胖，還拐了一道彎，呈
“
U
”形安靜地置放在銀色的大屜鍋鍋蓋裡，看上去飽滿又美好。再過一段時間，它會凝固得更堅硬。食用時，就用小刀連皮帶油一塊一塊切割下來，吃多少切多少。
真是饞得人口水直流啊，作者和牧民們一起
擠奶烤饢，串門拜訪，
還饒有興趣地
參加婚禮
舞會。這樣的生活新鮮有趣，叫人讀來津津有味。
總體來說，
《前山夏牧場》是一本生活記錄類小書，像散文，將自己的生活方式記錄分享。
李娟用詩意的筆觸描寫草原的美麗，在滿山谷迴盪的咩叫聲中，我們看見當羊群安靜下來時，布穀鳥的聲音重新迴盪在森林中。從氈房頂的破洞裡欣賞投進來的明亮的大星星。
我們和作者一起站在高高的山頂，看所有的黃昏，所有欲要落山的夕陽，看山坡下，溪水邊，濃烈綻放的蒲公英和潔白輕盈的月亮。
點點滴滴的壯美混雜著孤獨，人們深深享受，並暗地裡保護它。正如作者說的
“我藉由這孤獨而把持自己，不悲傷，不煩躁，不怨恨，平靜清明地一天天生活。記住看到的，藏好得到的。”
書中流淌的哲思，是苦痛、孤獨和美好的產物，一如我們的生活，不管身在草原，還是城市。這大概也是我們如此喜愛這本小書的原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