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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潮汕,有趣的理髮事兒

在潮汕,有趣的理髮事兒

文 / 圖 周建苗

在潮汕,理髮行業已十分成熟,也是一個重要經濟產業。對於潮汕人來說,洗頭理髮,如一日三餐一樣,那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事。頭髮長了,上理髮店理髮。頭髮不長,也上理髮店洗洗頭,放鬆一下。況且,潮汕地區氣候炎熱,大多都剪短髮,長不到一個月,便顯得有點長。一年下來,理髮的次數,有十多次,無意間促進了理髮行業的發展。

走進潮汕的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理髮店,三步一店五步一廊,理髮如上菜市場一樣的方便。不僅如此,理髮也分有高、中、低檔,有裝飾豪華的吹、洗、理、刮等一條龍服務的店,名剪坐店,靚女伺候,形成規模化服務。也有二、三個小老闆合夥開的,既當老闆又當師傅,還請幫工的,中等的檔次,實惠的服務。更多的,便是小型理髮店了。有一個人的,也有夫妻店的,隨處租個小門面,買些工具,開個小店。因為起步不高,成本不多,這樣的小店師傅,常是從大型髮廊走出來自立門戶,手藝精湛,生意火爆。

以前在家鄉,我經常到溪南梅園的老四理髮店理髮。那是一個在鄉村,頗具規模的理髮店,僱有十多個小妹,以及幾個理髮師傅,擺了十個大鏡子及對應的理髮椅子。經常的,這兒客人爆滿,剪髮的洗頭的吹風的按摩的,到處都是繁忙的景象。滿滿的一屋子人,場面甚為壯觀。

我們到那兒理髮,經常要排隊等待,但也不肯換別的理髮店,為的便是理一個好的髮型。不僅我們如此,四鄉八里的鄉親,洗頭理髮大都往這兒趕,都想在這兒理一個新式髮型,以及躺著任由那漂亮的妹子,把頭髮塗抹了一堆白色泡沫,然後搓搓揉揉、敲敲打打的那一份兒舒坦。但是,我感覺到有點遺憾的是,這兒剪頭沒有刮鬍子,好像要另外收費。

在潮汕,有趣的理髮事兒

兒時的記憶,我的頭髮都是在村裡理的。村中僅有一家理髮店,是同學的爺爺,和他的父親開的。理髮的手藝,是從爺爺輩,傳至了父輩,也可以說是祖傳手藝吧!他們理髮,並沒有開店,而是在自家的門前,擺一張椅子,拿出工具,便迎接村中來客。他們的門前,植有一簇茂密的鳳尾竹,我們常是坐在竹叢的陰涼下,披著圍布,躺在椅子,沐著清風,閉著眼睛,任由他的剃刀,在頭頂上飛舞,以及一撮一撮的頭髮,從上面飛落。

沒生意時,他們便在竹叢下,做著篾貨,做菜筐做籮,賺點其他的錢,補貼家用。師傅的理髮技藝,也是十分精湛的。孩子理髮,那便真正的手藝活。很多的孩子,一看到工具很為害怕,極不配合,擺動著身子,師傅根本無從下手。可能是經驗積聚起來的,但在他們的手中,這兒偷偷的剪一下,那邊又迅速地剪一下,孩子的頭髮便剃好的。我在旁邊看著,甚感有趣。在村中理髮,除了剪頭,還有刮鬍子、掏耳朵、剪鼻毛的,也是一條龍的服務。

在一個有花紋的鐵臉盆裡,倒下了燒熱的水,然後搓了搓毛巾,帶著熱氣便往你的臉上敷,然後刮鬍子。師傅的剃刀,很為閃亮鋒利,也在椅子邊掛著的一塊用了多年發亮布子,磨了磨,颳了刮,看著很為嚇人。但是,刀子一到你的臉上刮鬍子,便是刷刷地作響,刀到鬍子斷,乾脆利落,很是舒服。還有,師傅還拿著一條三條邊鋒利的鐵條子,也極為鋒利,為理髮的人掏耳朵。只見他將鐵條子,輕輕的伸進耳朵裡,一點一點往裡面掏,轉動,把裡面的髒東西掏出來。掏耳朵的這絕活,尺度拿捏十分精準,既又不傷及耳朵,又酥麻麻撓癢癢的,令人從耳朵內的激靈,感覺到全身的舒坦,這沒有多年的經驗,是極難做到的。以至於,後來村中仍有不少在外漂泊的人,仍想到村中的理髮店理髮,為的便是感覺他那酥酥麻麻的掏耳朵的感覺。

人們的新鮮感慢慢地消失,鄉村的規模理髮店,生意也顯得蕭條了。理髮行業,也逐步收縮轉向鎮中心,我們便往裡湖、往梅塘鎮中心理發了。後來,不少從大型理髮店出來的理髮師傅,自立門戶開店,我們便到這樣的店內理髮。其實,潮汕理髮店,除了較少部分為本地人開的,更多地被江西的理髮師傅所壟斷了。江西的髮廊,一般師傅的手藝技術都較為精湛,且形成了一個幫派,慢慢傳開了,也就成了地方較為特色的理髮店。

在潮汕,有趣的理髮事兒

這些年來我的理髮,大多在江西理髮店理的,更為認可的便是他們的手藝。我也喜歡那洗、剪、刮、掏、吹等一條龍的服務,以及較為實惠的價格。他們都是在潮汕地區,有幾十年的理髮經驗,幹過大型髮廊,然後獨立開店,一個人或一對夫妻,便撐起這個小店。這樣的理髮店,多是男的師傅,也有妻子幫忙刮鬍子、洗頭的。有好長的一段時間,我都是在梅塘橋頭理髮店理髮的,店主也是江西人,無論店內的生意多麼好,他理髮的時間,以及工序,一點也沒有減少,更容不得一點馬虎。故此,那兒的生意也很為火爆。

常常,我到那兒理髮,都是要排隊的。所以,我經常要起個早,至那兒排隊理髮。要是遇到過年,店內理髮的人更多,有時理個髮便要等一天的時間,輪到自己理髮時,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偷偷鬆了一口氣。那天,與老同學小聚時,沒想到他也喜歡到那兒理髮,也講了他的經歷。每年,江西的師傅都要回家過年,一回去便是好些天,幾乎要至元宵之後才開業。對於理髮的師傅來說,一天到晚都對著理髮,站著,也是很為辛苦的事。忙碌了一年,僅有過年時給自己放一個假,所以他每年都是要老家的。而回老家的那段時間,許多熟客找不到理髮的地點,也是挺為難受的。

老同學也是一樣的,年前因忙碌,故沒有時間去理髮,也因為理髮要排隊,所以便將就著沒有理髮。可是,頭髮每天長著,年一過,便覺得有些長了。於是,他們開車去橋頭那兒理髮,沒想到師傅還沒有營業。去了幾次,仍是不見他開門。老同學打了他電話,他說已回來了,趁著過年期間,再玩一段時間後營業,請老同學去別的理髮店理髮。

可是,老同學不習慣至別的地方,已習慣他那兒傳統的刮鬍子、掏耳朵等嫻熟的技術,舒服的手藝,並不想去別的地方理髮。無奈,他只有打電話給那兒的村委,請他們幫忙,看看能否請師傅給他理個頭髮?村委便派了治保,去敲開了理髮師傅的門……

像這求著人家的理髮,或許天底下少有的事兒。

與一同事聊起該事,同事也笑著說,現在的理髮師傅就是牛,牛得令人難以置信。同事說,他慕名去一名理髮店理髮,要求著師傅理什麼樣什麼樣髮型的。沒想到理髮師傅不理,說他只能按著他的頭型理!可能這也是第一回見到,同事甚感驚奇,理髮理到理直氣壯的,可能也只有這家了。他又試著問,能不能按著自己要求髮型理髮呢?沒想到顧客沒生氣,師傅倒生氣了,喊喊著說,我這兒只有按我的方式理髮,如不可以,那就到別處理吧?真沒想到,還有做生意的趕客人的事,同事雖心中有些不滿,仍是按著理髮師傅的方式去做了。

理髮師傅邊理髮邊解釋說,理髮他是專業,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這才是正確的做法。如果一味地按顧客的要求去做,理出的髮型,肯定不能達到他想要的,也不是完美的。所以,大多來這兒理髮的,只能按他的方式來。這樣,他理出的髮型,也就很為獨特與個性的,也成了他店面的招牌了。這不,有某個單位,還專門“團購”請他至那兒,為所有的人員理髮。由於獨特的個性,以及他的固執,迎合了不少人的心理需求,他的生意還真的十分火爆,生意也做得腰板兒挺直的了。

想想,還真的有趣,理個髮,還必須求著人來理,更甚者還需要看師傅的臉色,這也許是天底下少見的。而每每,我理個頭髮,都要在那兒等上幾個人,等上幾個小時,然後才輪到我。在師傅嫻熟的動作中,感覺著頭頂上的頭髮,一層層一寸寸地變短。然後再洗頭洗臉,刮鬍子,掏耳朵,直至像重新換了一個人一樣,光鮮地站在大家的視野中。這有著等待的煎熬,有著煥然一新的滿足,又有著任由理髮師傅“擺佈”。那種無奈的心理,心情還是挺複雜的。

生活中有些事,總不是你想怎樣,便能怎樣的。一切,都有相關的規則,有寧願作賤去求等待,有花錢了還受氣的選擇,有浪費了時間仍反問“時間到底去哪兒了”,有追求著傳統手藝服務的“劣性”……這樣,理個頭髮,就變得有些不思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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