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先漢民族史》系列

NO。76 殷商建國

文/圖/輯|寒山憶雪

話接上回，3800-3700年前之間，來自中亞的家馬、家牛經過蒙古漠北草原和燕山兩麓，傳入到河北地區的先商部族中。

考古無法確定牛馬傳入的準確時間，我們暫且取箇中間數，3750年前左右。

這個時間點，夏王國的君主芒，正帶領著夏軍，依靠雙輪車運輸物資作為後盾，遠征到東海之畔，徹底征服了山東地區對抗夏王國的東夷方國。

而此時的先商部族，前首領「冥」死於洪水已經有六七十年，正在位的首領，甲骨卜辭稱之為「亥」或者「王亥」。

我們千萬不要以為，「王亥」是姓王名亥。商族王室以子為姓，這裡的王，就是君主、國王的意思，而「亥」也不是名字，而是一種類似於後世諡號的詞，稱作「日名」。上古慣用倒裝稱謂，比如「后羿」「伯靡」，其實按照現代漢語的習慣，完全可以稱作「羿後」「靡伯」，同樣，「王亥」也可以稱作「亥王」。

亥在位時期，從北方的親族那裡引進了黃牛、家馬的過程，被商族人後裔世代傳頌，到商末周初，被記載於史籍當中。比如《世本》中的「相土作乘馬，亥作服牛」，《管子》中的「殷人之王，立皂牢，服牛馬，以為民利，天下化之」。

這一階段，先商文化中，家牛骨骼的數量迅猛增加，但令人困惑的是，家馬的骨骼到目前為止都沒有發現，雙輪輻條車也沒有實物和車轍發現。

可以肯定的是，家牛飼養在先商人的經濟生活中佔據了重要地位，而家馬只是有可能存在，而且分佈的比較零星。雙輪輻條車可能存在，或者即便不存在的情況下，也會從夏王國引進。

最終，在先商王亥在位時期，商族人成功馴服了家牛來拉車，甚至擁有了家馬，用來騎乘和拉車。

馬的作用和牛馬拉車的作用，前文以及詳細分析過了，簡單來說，就是帶來交通、通訊技術上的一次小飛躍，使社會發展進入新的時代。（參見

「馬車的起源」

一節）

憑藉牛車（或馬車），商族人在原本的農業和新興的畜牧業基礎上，又開拓了一個新的行業，商業。

他們用家牛和雙輪車運載大批的貨物，依靠夏王國霸權下的和平秩序，將北方的牛羊、皮毛和玉器販賣到中原和山東，換取山東的魚鹽販賣到中原與河北，再換取中原河北的青銅、穀物販賣到北方，形成上古華北版的三角貿易。

當然，他們貿易的貨物，也許不止這些，也許不是這些，但貿易本身是存在的，而且率先掌握了牛馬拉車技術的先商部族，也是當時黃河流域唯一有條件進行「長途」貿易的部族。

因為牛馬車與商業，先商部族不僅積累了很多財富，他們的視野也得到了開拓。他們見識到了夏王都的宏偉和富庶，瞭解了夏王國統御中原的模式，熟悉了中原地區的山川形勢和方國分佈。更關鍵的是，他們意識到了，山東地區的東夷人只是因為夏王國強大的武力而臣服，並沒有被夏王國實際控制。

先商貴族們的發現，逐漸滋長了他們的野心。他們覺得，替代夏王國成為霸主，就會獲得四方部族進貢的財富，比辛苦的長途販運更為省力。更主要的是，夏王國與東夷方國鬆散的關係，讓商族人看到了滅夏的希望。

因為引入牛馬，使用牛車，開拓貿易，先商王「亥」成了商族人心目中最早可以稱得上偉大的君主。後世的商族人將亥尊奉為「高祖」（甲骨文中稱之為高且，且是祖的本字），最高的祭祀規格中，曾殺掉數百頭牛作為犧牲，後世只有帶領商族人完成滅夏壯舉的「大乙」，才有這樣高規格祭祀待遇。

可以說，正是在亥的時代，先商部族完成了由部族到國家政權的轉變，商王國的發端，可以從這裡開始。

亥不僅僅是建立了商王國，還帶領商王國走向擴張之路。

3736年前左右，亥率領商王國的部眾越過漳河，攻打這裡的己姓方國。掌握了牛馬拉車技術的商族人，毫不意外的擊敗了這裡的方國，佔領了漳河南岸的「殷原」，也就是現在的安陽地區。

此時的夏王國正將經營的重心放在東方，無暇顧及豫北的變局，況且商王國此時的實力，仍然不足以打敗整個己姓方國群。在奪取殷原之後，商族人可能試圖繼續南下，但被其他己姓方國合力阻擋在了殷原南部，也就是現在的鶴壁、湯陰一帶。

商王國的擴張時代由商王亥開啟，卻沒有讓商王亥繼續引領下去。不久之後，商王亥就為這一次對外擴張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前文說過，商族人的車隊滿載貨物長途貿易，得益於夏王國霸權下的穩定秩序，使得商族人在遠離故土的陌生方國，也不用太擔心遭到搶劫和殺戮。

但是，夏王國的霸權秩序，只能覆蓋到中原和周邊地區，離夏王國領地的距離越遠，這種秩序的影響力就越低。

商王國以北就處在這種情況下。夏王國的實力只能覆蓋到漳河流域，再往北方，河北走廊的中北部，則不再是夏王國的勢力範圍。

而商王國南征殷原，雖然只是小勝，被己姓方國遏制住了攻勢，沒有遭到夏王國的全力反擊，但再想深入到夏王國境內做生意，就沒有那麼容易了。所以在一段時間內，商王國將「市場」重點放在了北方，而那裡，正是和平秩序沒有保障的地區。

大約3700年前，夏王洩在位的時代，商王亥率領的商隊，經過了有易氏的地盤。

有易氏在商王國以北，現在的保定市境內的易水河流域。我們熟知的荊軻刺秦的典故中，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詩句，易水因此而聞名。而易水名稱的來源，就是上古時代生活在這裡的有易氏。

有易氏在此時的文化，屬於北商人（山戎）夏家店下層文化的一個分支型別，應該也是與古商人有親族關係的部落。

但親族關係並不一定能戰勝現實利益，商族人的日漸強大讓有易氏眼紅，更主要的是，商族強大可能威脅到了有易氏的利益。或者，有易氏可能在商系族群中地位比較高，商族崛起威脅到了有易氏的地位。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有易氏對商王亥動了殺心。他們劫持了商隊，搶走了牛群和貨物，並殺死了商王亥。

商族人的「高祖」就這樣走到了人生的終點，但他背後的國家還在，失去了君主的商王國，將會迎來怎樣的命運呢？

我們下節繼續解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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