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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后刀下死裡逃生、亂局中奪回劉氏江山,漢文帝母子是如何做到的?

“代王(劉邦子劉恆,被封為代王)馳至渭橋,群臣拜謁稱臣。代王下車拜。……丞相陳平、太尉周勃……再拜言曰:‘子弘等皆非孝惠帝子,不當奉宗廟。臣謹請陰安侯……吏二千石議曰:大王高帝長子,宜為高帝嗣,願大王即天子位。’代王曰:‘奉高帝宗廟,重事也。寡人不佞,不足以稱宗廟。願請楚王計宜者,寡人不敢當。’群臣皆伏固請。代王西向讓者三,南向讓者再。丞相陳平等皆曰:‘臣伏計之,代王奉高帝宗廟最宜稱,雖天下諸侯萬民以為宜。臣等為宗廟社稷計,不敢忽。願代王幸聽臣等。臣謹奉天子璽符再拜上。’代曰:‘宗室將相王列侯以為莫宜寡人,寡人不敢辭。’遂即天子位。

——節選《史記·孝文字紀》

呂后刀下死裡逃生、亂局中奪回劉氏江山,漢文帝母子是如何做到的?

代王時的劉恆(影視劇照)

此節描述的是呂后病死後,以丞相(相當於現代的總理)陳平及太尉(相當於現代的軍委主席)周勃為首的忠於劉氏的眾臣在誅殺呂氏家族後奉迎代王劉恆稱帝的情形。

漢文帝劉恆(前179-前157在位)及其母親薄氏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沒有薄氏的機睿,恐怕劉恆也早已被呂后殺了頭……

大漢朝開國皇帝漢高祖劉邦在位10年就駕崩(前206-前195),兒子漢惠帝劉盈即位(前194-前188在位),但大權實際掌握在其母太后呂雉手中,公元前188年,呂雉害死漢惠帝,接掌帝位(前187-前180在位)。

執掌天下的權勢確實可以讓人瘋狂,呂雉即位後,開始了對劉邦子嗣的清洗(後來的武則天可沒有她那麼狠毒、那麼斬盡殺絕,這可能與她的經歷有一定關係),除了最小的兒子——被分封在西北邊塞(毗鄰匈奴)貧瘠之地的代王劉恆外,竟無一倖免!

那麼劉恆何以能倖免呢?

因為劉恆有一位了不起的母親薄氏。薄氏是劉邦的小老婆,身處皇宮時是極其低調的一個人,信奉老子的道家哲學,走“清靜無為”的路線,近似現代成天只敲敲木魚、念念經什麼的,無慾無爭,當時的皇后呂雉根本沒有將她放在眼裡。

即便如此,機敏的薄氏還是感覺到了危機,便主動請求劉邦把劉恆分封到邊塞為王,同時請求劉邦允許她去照顧年齡尚小的兒子。劉邦也沒多想,便將劉恆封為代王,戍邊代郡,並允諾母子同往。

呂雉原本就沒將薄氏放在眼裡,加上母子又遠在不毛邊塞,早就把他們母子忘到了九霄雲外。就這樣母子得以保全。

朝廷當時的重臣幾乎都是跟隨劉邦一起打天下過來的,多數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呂雉登基他們敢怒不敢言,但是誰心裡都憋著一口氣。因此前180年8月1日,呂后病故後(卒年62歲),陳平、周勃振臂一呼,群臣響應,迅即誅殺呂氏一族。

人是痛快的被殺光了,可問題來了,誰來當皇帝呢?劉邦的弟弟楚王?這不合劉邦親自定的規矩!(在整個西漢,“楚王”都是極其榮顯的角色,也是叛亂時的盟主)漢惠帝又無子嗣……。

哈!有人突然想起:劉邦還有一個親兒子,也是唯一尚存的親兒子代王劉恆!想想劉恆母子是多麼的被“忽略”過,但恰恰是這種“被忽略”不僅留得了性命,還贏得了天下。

確實,除他之外還能有誰?加之薄氏這個人,大家都是瞭解的,善良、清靜無為,絕對不會像呂雉這般貪戀權位、心狠手辣。

就這樣,國家大事暫時由丞相陳平和太尉周勃等共同掌管,火速派人前往代郡請劉恆來當皇帝!

劉恆,頂了一個代王的頭銜,被冷落在邊塞,突然聽說長安來人請他回去當皇帝,真是福從天降,人世間再沒有更好的事情了。他迅即與左右商量,去還是不去。

此時,劉恆身邊有兩個重要幹部,一個是郎中令(相當於現代的秘書長)張武,一個是中尉(相當於現代的參謀長)宋昌。張武認為,此時正是中央政府最混亂的時候,而且朝中的一班大臣都是當年跟隨劉邦一起打天下的人物,是劉恆的叔輩,很難駕馭,所以在弄清情況之前不能去。

宋昌對張武的主意持反對態度,他分析情勢,認為可以去。他認為自秦始皇暴虐以來,天下大亂,各地英豪紛起反抗,最後統一天下的是劉恆的父親劉邦。天下的老百姓都知道天下是劉家的,雖然中途被呂后奪去,但是畢竟時間不長,天下人心仍然歸劉。現在大臣們已經誅殺了呂氏一族,並且已經穩住局面,如若他們不是看清民心之歸附,斷然不會跑這麼老遠請劉恆回去當皇帝。既然天下歸心,那就大勢已定,為什麼不去呢?

兩人意見相左,因此劉恆請示母親薄氏。這位深通黃老之術的女性對劉恆輕描淡寫一句話:“先派你舅舅薄昭到長安去看看吧。”意思是先派一位信得過的大使前往長安觀察一下情勢,收集些情報資料再做決定。算是綜合了張武、宋昌的意見。

這位舅老爺從長安回來後說:“可去!”

於是劉恆才帶領張武、宋昌等一些幹部前往長安準備接位,就出現了本文起始描述的場景。

呂后刀下死裡逃生、亂局中奪回劉氏江山,漢文帝母子是如何做到的?

這是一幅描繪漢文帝即位的珍貴版畫

劉恆是一位非凡的角色,身邊的張武宋昌也非等閒之輩。

在文初描述的彼此行禮之後,太尉周勃對劉恆說:“代王,我和你退一步,單獨說幾句話。”宋昌馬上站出來說:“不可!請問周太尉,你要向代王稟告的是私事還是公事?如果是私事,則今日無私。如果是公事,則請當眾說,何必退一步說?”

要論平時,你一個小小的代王府中尉敢在全國最高軍事長官太尉面前如此說話,那不“死翹翹”才怪!無奈此時人家身後是“準皇帝”,“準皇帝”的近臣誰都懼怕三分。

周勃被他說得沒有辦法,就說:“當然是公事。”

宋昌問:“什麼事?”

周勃答:“皇帝玉璽在此,特別送上。”於是將玉璽送給劉恆。

劉恆接過玉璽,照常理,他就是皇帝了。他卻說:

“這個不可以,今天我初到,還不瞭解情形,天下之事,還不一定非要我來當皇帝(其實是怕萬一坐不穩反而丟了性命),可以當皇帝的人很多,我現在只是先代為保管玉璽。”

劉恆收下玉璽後,確實並沒有立刻即位,也沒有住進皇宮,而是在館驛住了九個月,做進一步的觀察並熟悉大臣。

那時他還很年輕,政事還是很難為。第一,他雖是劉邦的唯一親兒子,但是劉氏同宗兄弟中還有好幾個年齡比他大的。第二,以前跟劉邦一起打天下,現執掌兵權的,分散在各地的還很多。內在政治基礎不穩固,外面實力空虛,自己手上又無一兵一卒,只是手裡拿著一顆“玉坨坨大印”,這管用嗎?

逐漸,他才發現丞相陳平和太尉周勃等確實都是真心擁護他當皇帝。有了元老陳平,政治穩定;有了元老周勃,軍隊可控。就這樣他才宣佈即位。

從劉恆接位時的言行來看,他雖年輕,但是確實頗具智慧,這種以退為進、這種遊刃有餘、這種“處處讓人感覺舒服”的高情商,確實值得我們當代人好好揣摩。

呂后刀下死裡逃生、亂局中奪回劉氏江山,漢文帝母子是如何做到的?

漢文帝(影視劇照)

劉恆實在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