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知未必真知。
有很多事你經常接觸，你感覺你很熟悉。但是一旦較真，你會發現，其實你並不瞭解。這種燈下黑熟知但不真知的知識很多，文科、理科、工科都有。我打算做一個科普系列，科普一些燈下黑的知識。
說一句題外話，作為大學老師我說一個常見的燈下黑，以我的經驗看，沒有任何一個父母瞭解自己的孩子，雖然所有幾乎所有的父母都認為很瞭解自己的孩子。
都知道中國古代社會是封建專制國家，但是大家知道什麼叫”封建專制“嗎？我用各種搜尋引擎進行搜尋，包括知網，可能是我搜索水平有限，我還真的沒有發現一個人能講清楚這個看起來並不複雜的問題。
什麼叫”封建專制“？不要說外行，就是專門研究歷史的學者，甚至享有很高聲望的當紅的大學者都弄錯了。我曾經聽數箇中國赫赫有名的大學者在專業講座中講錯了，具體的名字就不說了，估計他們看到本影片會非常尷尬。
抱歉，本人絕對無意冒犯！
也難怪這些大學者會弄錯這個名詞。因為這個名詞本身就很奇怪。封建指的是君主把土地分給宗室和功臣，讓他們在這塊土地上建國。中國春秋戰國時期就是典型的封建制度，有一個天子，下面有無數個對地方有控制權的國王。
專制制度指以最高統治者獨自掌握國家權力，實行專斷統治的一種國家制度。中國宋元明清都是這種政治制度，有一個皇帝，地方缺乏有實際權力的王，地方主要實行的是郡縣制度。
一些學者猜測出現“封建專制”詞是中國近代學者翻譯錯誤造成。因為封建和專制就像黑白一樣，是一對反義詞。專制就不能封建，封建就不能專制，所以當“封建專制”以形容詞作定語形容國家的時候，就像你說一個東西的顏色又黑又白一樣，是無法理解的。
那麼什麼叫封建專制呢？為什麼說中國古代社會是一個封建專制國家呢？
用“封建專制”來形容中國古代社會非常傳神。
這四個字非常準確地表達出中國古代社會的特點。這裡的
“封建”
指的是中國整體社會結構是封建制度，這裡的
“專制”
指的是官僚體系和執行模式為專制。雖然封建專制是一對反義詞，但是看起來很不可思議的一對反義詞聯合起來卻可以非常精準地表述出中國古代的社會特點。
概括而言，中國古代社會是小農經濟基礎孕育出來的一個大封建社會。在這個大封建社會又因為諸多因素孕育出中國特色的專制官僚體制。
中國人對歐洲的歷史充滿了誤解，甚至很多人文社會科學的學者都對歐洲有很大的誤解。在經濟基礎方面，古代歐洲和中國對比，大封建的社會性質基本上是一樣的。中國的農民和歐洲的農民大致情況差不多。
中國人容易把歐洲的國王理解為中國的皇帝。中國統治的基本單位是地主，歐洲是國王。古代歐洲民間故事裡面的國王、王子、公主對標中國的是地主、地主婆和地主的女兒。歐洲古代缺乏中國皇帝一樣的角色。古代歐洲的皇帝對國家的控制能力遠不如中國，歐洲的皇帝相當於中國的大豪強地主，歐洲偶爾出現的大帝，例如葉卡捷琳娜大帝倒是和中國的皇帝類比的。
因為各個時期區別很大，大致可以總結有這樣一個公式：
中國的皇帝等於歐洲的大帝；中國的豪強地主等於歐洲的皇帝；中國的地主等於歐洲的國王；中國的農民等於歐洲的農民。
很多中國學者按照中國的皇帝來理解歐洲的國王，造成很多學者對歐洲古代社會產生重大的誤解。例如很多法學家最願意舉的例子，“我有一個破房子，風能進來，雨能進來，國王不能進來。”這些法學家無論是論證“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還是論證“法治精神”其實都弄錯了。
因為這句話翻譯成中文不是“我有一個破房子，風能進來，雨能進來，但是皇帝不能進來”，而是“我有一個破房子，風能進來，雨能進來，但是地主不能進來。”
廢話，中國古代地主當然不能隨便進農民家的房子。
中國社會是封建制度。中國的基本社會單位是由無數個大小封建地主構成的。各個地方乃至中央都是由地主控制的。各級地主是連線皇權和農民的紐帶，中國古代有一句話，
叫做“皇權不下鄉”。
皇帝的國家權力根本管不著農民，而是由大大小小的各級地主管理。皇帝可以管理官員，可以管理個別地主，但是整體中國社會，皇帝不想也沒有能力管理中國社會，實際的管理者還是地主。
無論是中國社會還是歐洲社會，只要是小農經濟，最高的統治者一定是間接統治全體民眾，因為在小農社會，如果最高統治者直接統治基礎民眾，那麼統治成本高得將無法想象，所以最高統治者只能把統治權交給各級地主進行管理。而歐洲歷史上，因為諸多因素，缺乏強有力的官僚體系，所以很少有像中國皇帝一樣的人。只能在一些陰差陽錯下，偶爾出現幾個大帝。
中國古代皇帝把對農民的統治外包給地主是常態，在個別時期，也可能出現強有力的皇帝，也可以制定強有力的國家政策，可以像人們想象的那樣，可以對整個帝國說一不二。但是這個皇帝一定先對大地主和豪強進行打擊。皇帝先把大地主和豪強這些權力的中間商被收拾掉了，強勢的皇帝才可以控制全國，但是呢，這種情況並不是主流。
地方上的政治經濟乃至社會秩序真正的控制者其實是各級地主。中國影視劇經常有這樣的橋段，就是男女偷情，被本地地主以族約為根據，在祠堂進行審判。處罰的結果往往是浸豬籠，也就是把偷情的男女放在竹籠子裡面丟到水裡淹死。這種明顯的故意殺人罪，在古代是完全合法有效的。殺人者不會被追究刑事責任。
補充說一下，不要說中國古代社會，就是國民政府時期，法律也明文規定，承認某種程度上的”鄉約有效“。《潛伏》裡面的站長說：
”地主和農民的事，委員長都管不了。“
這句話並不是空言。當時中國是小農經濟，雖然國民政府有現代國家的制度和雛形，但是還是避免不了，中央的權力對基層農民無效的現象。
所謂專制，這個各位應該很熟悉，就是皇帝金口玉言。官員對於皇帝的要求需要服從。皇帝可以決定官員的升遷和罷黜，皇帝甚至還可以對官員大開殺戒。中國古代的專制制度大家很熟悉，在這裡不詳細贅述。
中國和外國的這種大封建制度是和當時的經濟基礎有關，因為當時是小農經濟，無論當權者如何規劃，因為統治成本和統治技術低下，一定是這種地主作為權力中間商對整個國家進行控制。
大家瞭解古代社會的封建制度，大家可以看魯迅先生寫的《阿Q正傳》，雖然當時已經是清朝末年到民國初年了，全書還是真實保持了中國封建制度下的農民和地主的關係。趙老爺是本地的大地主，本地的所有農民都被趙老爺實際控制，趙老爺家族相當於整個地區的實際統治者。
對於阿Q來說，雖然魯迅抱著批判的態度，但是真實情況是因為他們的認知能力，他們根本沒有能力改變自己的處境。
《阿Q正傳》這本書可以從人性的角度看，也可以從中國歷史的角度看。趙老爺的兒子科舉中了功名，但是普遍的農民並不識字，也沒有可能識字。所以所謂的公平的科舉其實在起步階段就完全不公平。科舉是地主階層上升的階梯，並不是農民上升的階梯。
《阿Q正傳》還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細節，就是當革命黨來了以後。趙老爺家、縣長等一干人又搖身一變又成為了新政權的當權者。
當然從人性的角度看，《阿Q正傳》非常值得一讀，只不過相關的內容介紹的太多了，我就不贅述了。
最後，我看看效果，要是大家有興趣，我解剖一個家族，來說明封建制度下的中國到底是什麼樣的。可能古代的真實情況會讓大家大吃一驚，因為和影視作品區別非常大。
明人不說暗話，你都看完了，可以不點贊，不加關注，但是麻煩點個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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