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這幾個古代帝王的諡號,字面意義好,實際上是大臣在諷刺?

歷史上給昏君美諡的事,大臣們沒少幹。別看大多數皇帝得了美諡,細究下來,有些字的感情色彩已經發生變化,頗具諷刺意味。

漢安帝劉祜少年即位,朝政一度被鄧太后把持,等到太后去世,實現親政,竟表現得一無是處,掌權4年,遠大臣,近小人,沉溺宮闈,昏庸不堪,無德無才,死後留下一屁股爛賬,也不知取美諡 “安”何在,難道是反諷其“好和不爭,生而少斷”?再看看東晉最後兩任皇帝晉安帝司馬德宗和晉恭帝司馬德文,前者從小痴愚,連話都說不利落,怎能執掌政權,讓內亂頻仍的社會實現 “寬裕和平”(“安”的另一諡義);後者一直陪伴在哥哥司馬德宗身旁,打理他的生活起居,“以恭謹聞,時人稱焉”,被劉裕立為皇帝后聽從劉裕安排 (“恭乃寓命,他人是綱”),事事小心卻難逃 “遜位別宮,歸禪於宋”的結局。縱使司馬德文為人溫厚,尊賢讓善,行跡符合 “恭”的定義,但此恭非彼恭,對臣子來講,這是美諡,但對有心振作、無力挽回局勢的司馬德文來說,被後任劉裕加諡 “恭”,難道不是感謝他的恭讓,以禪位的方式把政權交由他者手上?譏諷也好,憐憫也罷,“恭”此後常被用於亡國之君,西魏恭帝、隋恭帝、後周恭帝身上已表明它從美諡到平諡的轉化。

這幾個古代帝王的諡號,字面意義好,實際上是大臣在諷刺?

更值得玩味的是,唯恐不夠偉光正的唐帝諡號中,也出現了 “恭”,一個諡號“昭聖恭惠孝皇帝”(唐懿宗李漼),一個諡號“惠聖恭定孝皇帝”(唐僖宗李儇),若以“尊賢安民、敬長愛幼”(恭的諡解)的標準來看這對 “當唐政之始衰,而以昏庸相繼”,斷送唐室江山的父子,難以自圓其說。唐昭宗諡號被改事件倒是提供了看待 “恭”的角度。

以往皇帝為先帝加改諡號,都是褒揚讚美之詞亂用一通,唐昭宗李曄的改諡恰好相反,刻意貶抑。昭宗從僖宗那接手爛攤子時,大唐王朝已處於滅亡邊緣。他自己也難逃 “臣弒君”的命運。不過大臣們還是給了他美諡 “聖穆景文孝皇帝”。沒過多久,就有人跳出來反對,要求改諡 “恭靈莊閔孝”,這人是誰?禮部尚書蘇循之子蘇楷,為何改諡?他認為昭宗在位時導致天下動亂、宦官猖狂、宮人作亂,先前所上諡號過度溢美。

這幾個古代帝王的諡號,字面意義好,實際上是大臣在諷刺?

一般而言,皇帝死後諡號一旦確定,不輕易更改,臣下敢有非議者,以犯上作亂論。蘇楷此舉私心既為報復昭宗當年黜落自己,又為向 “新主子”朱溫討好獻媚,朝臣懾於朱溫權勢,竟紛紛贊同,傀儡皇帝唐哀帝李柷只好同意改諡。太常卿張廷範重新擬定諡議:“執事堅固之謂恭,亂而不損之謂靈,武而不遂之謂莊,在國逢難之謂閔,因事有功之謂襄。今請改諡曰恭靈莊閔皇帝,廟號襄宗。”最終改諡李曄為恭靈莊閔孝皇帝。如果將張廷範諡議與昭宗朝的政治進行對比,就會發現這個諡號可能更適合為其蓋棺論定,“靈”“莊”“閔”或為惡諡,或為平諡,與“恭”並列加上必有的 “孝”,貶斥之意昭然若揭。蘇循父子自認對梁朝有功,必受朱溫重用,哪裡知道,迎接他們的是斥歸田裡和退休生活。923年自稱唐朝繼承者的後唐李存勖不認朱溫主導下的 “偽諡”,追復李曄諡號、廟號,這是後話。無論皇帝的諡號,經過幾次追、加改,都以最末一次為準,所以唐昭宗還是隻有一個法定諡號:聖穆景文孝皇帝。“恭”在不斷演變發展中,“由原來的美諡徹底淪為追思或譏諷的平諡甚至惡諡”。

這幾個古代帝王的諡號,字面意義好,實際上是大臣在諷刺?

到了明朝,臣子們給萬曆皇帝朱翊鈞上諡號,又有人提議“恭皇帝”(前文已經提過明清皇帝諡號雖長,但最後那個字是關鍵字)。兵科給事中魏應嘉顯然歷史學得好,說東晉恭帝、隋恭帝都是亡國不久又亡命的,先帝“四十年雷霆在上,今古所無”,哪能如此草率行事,所以最後朱翊鈞的諡號關鍵字是 “顯”。可見,有些諡號本來不惡,只是用過的人結局不佳,讓後世心存芥蒂。倘若我們不明白這些諡號用字的潛規則,也就無法體會臣子用一字褒貶的良苦用心。

唐以後的諡號各種好字層層加碼,透過諡號不但看不出褒貶,大臣擬訂說明性的 “諡議”也是籠而統之的套話,很難看出皇帝的作為和特性,比方說 “憲天崇道英明神聖欽天昭武寬仁純孝章皇帝”和 “達天明道純識中正聖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一個是宣德皇帝朱瞻基諡號,一個是弘治皇帝朱祐樘諡號,我不說,你分得清誰是誰?再加上這些諡號一個比一個長,所以人們不再用諡號稱呼絕大多數唐以後的帝王,而是改用廟號——“太祖太宗”取代了“文帝武帝”。可見,無論帝王們多麼使勁給自己臉上貼金,史書上還是用最簡潔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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