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一個道士,卻能和皇帝成為鐵哥們,在北宋他的故事被傳得神乎其神

他似乎是個道士,卻從來很少聽他談修煉丹鼎之術,相反,他對於如何治理國家卻談得頭頭是道。說他是個儒生,他卻似乎不願做官,做官以後隔一段就要“回山”。此外他始終不娶,一輩子獨身。宋真宗與他關係的神秘,也源於宋真宗對种放的始終如一地尊重。從宋真宗下令資助他葬母,到他去世,前後經歷了18年的漫長歲月,宋真宗與他的關係似乎一直是最鐵的。

他是種(chong)放,字明逸,河南洛陽人。父親種詡小吏出身,只做過很小的官。种放自幼聰明,稍稍長大一些,父親讓他去參加科舉考試,他推託學業未成,不去。父親去世以後,幾個哥哥都棄文習武(後來宋代西北戰場名將中多有姓種的,據說就是他們的後代),种放卻與母親一起隱居於終南山(今陝西西安南)豹林谷的東明峰。

一個道士,卻能和皇帝成為鐵哥們,在北宋他的故事被傳得神乎其神

有不少宋人雜史筆記都講他曾求學於陳摶,從時間上說,种放向陳摶求學是有可能的。但各書記述求學的過程多有荒誕不經的說法,例如講陳摶一看种放,便知道他將來要做大官。又告訴种放三句話:“子貴為帝友,而無科名,晚為權貴所害。”

或者講陳摶對种放說:“你雖有仙風道骨,無奈尚隔一塵(按指500年)。”甚至講陳摶曾評論種家的墳地風水如何等。這些近乎無稽之談的記述,反倒使人懷疑种放是否真的曾拜陳摶為師並從其學習。《宋史》上就不載种放向陳摶求學的事,或許也是由於這個原因。

种放在東明峰下,蓋了幾間茅草屋,除自己讀書治學外,又召學生,他用學生交的學費供養母親。母親很支援他過隱居求學的生活,母子倆日子過得滿愜意。种放還自己種莊稼,特別是種了可用為造酒原料的秫子,收穫後就自己釀酒痛飲,於是他又自稱“云溪醉侯”。此期間他撰寫了《蒙書》十篇以及《表孟子》《嗣禹說》《太一祠錄》等文章,還作了不少詩,被人們傳抄,頗有流佈。

公元992年(宋太宗淳化三年),陝西轉運使宋惟於向朝廷推薦种放,宋太宗下詔徵种放進京。但种放藉口有病推辭了。

一個道士,卻能和皇帝成為鐵哥們,在北宋他的故事被傳得神乎其神

關於种放推辭不應徵的原因有二說:

一是講种放原本是準備應徵的,官方給的路費都收了。但這時他恰好遇到了從秦州被兔官回鄉的好友張賀,張賀勸阻他說:“你現在去應召,大不過給你個縣主簿或縣尉那樣的芝麻官,不如裝病不去。將來就有希望讓你做大一些的官,這才不丟面子。”

另一種說法,是講他母親堅決反對他去應徵,而且責罵他說:“我原先就不贊成你聚眾講學收徒,鬧得紛紛揚揚的,既然要隱居,就不該這樣張揚。現在可好,連朝廷都知道了你的大名,我準備離開你,獨自去深山隱居。”

种放不應徵,或許是由於其中一種原因,或許二方面的原因都起了作用。宋太宗見种放不來,也沒有強求,只是命令當地官府時常慰問了事。

公元998年(鹹平元年),种放的母親去世,种放派人捎信給翰林學士宋湜等,講自己家裡太窮,料理喪事有困難。宋湜與大臣錢若水、王禹偁一起向宋真宗上奏說:

一個道士,卻能和皇帝成為鐵哥們,在北宋他的故事被傳得神乎其神

“种放是先帝重視的隱士,他為母親辦喪事缺錢,我們本想出資幫助,又怕這樣作有損朝廷的聲譽。我們的意見,是否由朝廷賜給他錢更適當。”

宋真宗於是下詔賜給种放錢財,並讓有關人員表示慰問。此時宋真宗已經知道了种放這個人,可尚未同他有過直接接觸。

公元1001年4月(鹹平四年三月),前宰相張齊賢向朝廷舉薦种放,說种放隱居三十年,近十五年從未到過城市,不慕虛榮,不追逐富貴,對母親行孝,品行高尚,應當受到表彰。宋真宗下命令給本地官員,讓他們發給种放路費,送种放進京。但种放仍然藉故沒有來。第二年,張齊賢被任命為判永興軍,終南山恰在他的管轄範圍內,於是張齊賢又向朝廷推薦种放。這一次,宋真宗直接派人攜詔書及100匹絹、100貫錢到終南山,再次徵召。當年10月,种放終於應召進京,面見宋真宗。

宋真宗在議論國事的崇政殿接見种放,种放這時還穿著隱士的服裝,宋真宗命人給种放安排座位同他談話,徵求种放對軍事、民政的看法。

种放只是講:“英明君主治國不外二點,一是愛民,二是有耐心。”對於其他問話,一概未作回答。接見後,當天,宋真宗就決定了對他的任命:委任他為左司諫、直昭文館,前者表示他的官階是中級朝官,且有進諫的權力。後者表示他擔任的是諮詢性質的閒散官職。

宋真宗給种放的官雖不特別高,卻已表示了對他特殊的禮遇,這種委任也屬於破格的委任。人們或許瞭解,蘇軾父親蘇淘被徵召後,得到的官只不過是縣主簿,而左司諫比起縣主簿來,要高許多階。在宣佈任命的同時,給种放送去了官服,把他暫時安置在招待地方官的都亭驛內,並由官方供應飲食。宋真宗對宰相說:“种放也有做官的意思,只是他擔心自己與眾不同太孤單,朕勸他說,你留下過一段就知道了,沒人敢排擠歧視孤單之人。”

一個道士,卻能和皇帝成為鐵哥們,在北宋他的故事被傳得神乎其神

過幾天,种放上書說自己難以接受任命,似乎有想歸山的意思。宋真宗讓宰相召見他,向宰相交待說:“朕徵召种放,是為了擴大朕的視聽範圍,有利國家。如果种放實在不願做官,也不必勉強。”又聽說种放與執政大臣陳堯叟是舊交,就讓陳堯叟帶話給种放,轉達挽留之意。

种放見到宰相,說:“皇上如此禮遇士人,如此憂國憂民,我不敢再有那麼多顧慮了。”宰相將他的話報告給宋真宗,於是對种放的委任便確定了。幾天後,宋真宗又正式接見种放,賞賜他官服、一所住宅及宅內各種陳設(傢俱帳幕等)、銀器500兩、錢300貫,宋真宗還把自己寫的一首詩贈給他。

一位士人剛做官就受到如此的厚待、享受如此的榮耀,這是許多年來所罕見的。种放立時成了人們注意力的集中點。有一次宋真宗讓种放同他一起登龍圖閣觀書,上樓梯時,宋真宗在前邊,親自用手援拉种放,並且對周圍的人說:“過去唐明皇優待李白,曾親自為李白調羹,現在朕親自援助种放上樓,這樣的禮遇賢人,或許可以無愧古人了。”此後傳為佳話,於是有了“援手登閣”的典故。

半年後种放一連向宋真宗遞了幾分奏章,請求允許他暫時回山,宋真宗允准,而且還晉升一級官(即改任起居舍人)。臨行,宋真宗親自在龍圖閣為他餞行,又命令他的同僚們在瓊林苑為他餞行,宋真宗寫了三首七言詩送別,並讓他的同僚們也都寫詩送別。這樣,种放帶著官銜回了到終南山。

公元1005年6月(景德二年五月),宋真宗下令晉升种放為右諫議大夫。但這時种放提出,因為自己有病需要調養,希望能准許他去嵩山一遊。宋真宗允准,並命令當地官府注意照顧种放。

一個道士,卻能和皇帝成為鐵哥們,在北宋他的故事被傳得神乎其神

种放在嵩山期間,宋真宗曾派使者專程去探望他。公元1006年1月22日(景德二年十二月二十日),种放自嵩山返京,宋真宗在龍圖閣接見了他。

公元1006年5月(景德三年四月),种放的一個哥哥去世,宋真宗准假讓种放回家鄉奔喪。宋真宗在龍圖閣設宴為他餞行,又寫詩相贈。宴會上,當宋真宗得知种放在京召收了不少學生,誇獎了他的這一作法。种放處理了哥哥的喪事以後,並沒有立即回京,而是在終南山給學生們講起課來。他還上奏宋真宗,要求賜給宋太宗遺著和國子監印的經書和史書,宋真宗滿足了他的要求。宋真宗還對輔政大臣們說:“朕派去的人回來講,种放在終南山住的是草屋,吃的是野菜和蕎麥麵,這樣清苦的生活是一般人難以忍受的。”

种放屢次出山又歸山,引起了人們的議論。有人寫信給种放,勸他趕快辭官歸山,种放不予答覆。种放雖終身不娶,沒有妻兒子女,但他的幾個兄弟卻有不少子女。种放自己這時也漸入垂暮,逐漸想過安逸的日子,於是他用宋真宗賞賜給他的錢財,購置了大批土地。家人購買土地時還有仗勢欺人的情況。

种放每年都派人去收田租,有時他還親自去,當著眾人的面斥罵不能按時交齊田租的佃客等。收租時他還無償使用官府驛站有交通工具。家裡人和僕人們有時更在地方上倚仗他的勢力專橫跋扈、為所欲為,使他的名聲受到很大損害。

一個道士,卻能和皇帝成為鐵哥們,在北宋他的故事被傳得神乎其神

正當這時,京兆府(終南山一帶在其管轄範圍內)來了一位新長官,名叫王嗣宗。他是一個粗粗拉拉的人,不太講究操守,有時幹好事奮不顧身,有時犯起混來又胡作非為。有些當時的人說他是奸臣,其實不太公允。王嗣宗到任後,种放到官邸來會見他,京兆府的通判率府中官吏向种放行禮,种放只是稍稍點頭示意就算還禮了,王嗣宗非常不高興。有一次王嗣宗到种放家,种放叫侄子們拜見王嗣宗,王嗣宗坐著連欠身也不欠,也只以點頭作為答謝。這次种放沉不住氣了,責問王嗣宗為什麼如此無禮。

不久,王嗣宗上書宋真宗,講本地有豪強十大族橫行鄉里目無國法,欺壓百姓,民憤很大,要求准予懲治。其中第一個家族就是种放的家族。除講了前面介紹過的种放家人的不法行為外,還講,种放家人把終南山方圓200餘里的地界都據為己有,禁止百姓打柴採藥等,嚴重侵害了百姓的利益。王嗣宗請求加賜种放田100畝,而讓种放遷移到嵩山去,以解除當地百姓的痛苦。奏疏中把种放說成是國家的禍害,用詞極為刻薄。宋真宗命令工部郎中施護調查處理此事,因為趕上大赦沒有實行。种放得知後,主動要求遷移嵩山,矛盾才暫得緩解。

一個道士,卻能和皇帝成為鐵哥們,在北宋他的故事被傳得神乎其神

公元1015年12月31日(大中祥符八年十一月十八日),种放去世。據說,种放臨死,把自己儲存的自己的奏章稿全部焚燬(大約這也是我們今天難以知曉宋真宗與他往來真情的一個重要原因),穿好道士服,召集弟子們喝酒,他就死在席間。對於他的死,似乎宋真宗很悲痛,親自寫了祭文,令宦官前去弔祭。還追贈他為工部尚書,錄用他的侄子種世雍做官。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