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暗香（3）一群不成熟不孝順不聽話的傻孩子們

韓雪麗

丁香暗香----你怎麼又變了

賀欣有些不懂，你怎麼又變了，她脫口而出。

謝榮榮倒是頭頭是道，天下的事，唯變化是永恆的，你就是不太變通，這誤了自己。你看你現在，真的感覺好嗎，除了順了自己的心，任性著折騰著，你得到了什麼。

賀欣說，我按自己的心意活著，有什麼不好嗎，非要按一個世俗的標準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嗎。

謝榮榮難得耐心，她是有了女兒之後，才變了脾氣，人也從容許多。賀欣，有些事，你不去做，怎麼知道好了，你就是太固執，見了一個江源，就以為是風景。其實，你換旁觀者角度，江源好嗎，談不上，就是長得帥氣，可是看臉的年紀越大，越看不下去，所以這點優勢，也不是永恆的，說他能力吧，也就一般，打拼多少年，你看看源匯，發展快嗎，不溫不火的。還累個半死，成天讓我們幫忙，還是無償的，要不是同學這麼多年，早不樂意管了。

她說的倒是實情，可是賀欣不願意聽，賀欣眼中的江源就是好，人長得帥氣，氣質好，情商高，人家生意做得一般，那是因為這個行業，本身競爭激烈，當然現在的生意都不好做，江源起碼，一直讓企業活了下來，已經很不容易。

她懶得和謝榮榮相爭，她說，我是和你吐槽嚴智慧呢，不是吐槽江源呢，算了，我還是老老實實去吧，希望這個人，也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一見相厭。

賀欣要掛電話，謝榮榮說，先別掛電話，我和你說正事，你不要不當事，如果人不錯，你就考慮一下，不要不給人機會，就是不給自己機會，你看你媽多急，連你嫂子都出動了，你也替老人家想想，你現在這麼固執，都是不孝。

這個大帽子扣下來，賀欣馬上不願意招架了，匆匆結束通話了電話，這是一個糾結的問題，說為自己活，可是周圍的人，總會關心你，而且人家的關心理直氣壯，世俗規矩如此，人家沒錯，關心你為你好，你有什麼理由不領情。

她不願意細想了，也不願意和自己爭論了，反正，她就是不能勉強自己，一直如此。要不然，也不會從原來的工廠裡辭職，進了現在的這家事務所，這裡的收入不見得多高，不過是工作氛圍好些，好歹老闆是看能力。

她沒有打扮，就是素面赴約，不過，東西買了不少，老老少少嫂子的都考慮了，這遠比喝咖啡花銷大多了，她有些感嘆，這花掉了一週的工資。

嚴智慧的母親，和女兒的性格不同，人倒是老實厚道的，一看女婿的妹子大包小包一頭汗水，忙接了東西，你這孩子，來就來，一家人，買這個做什麼。

嚴智慧對於小姑子出手大方倒是滿意，不過嘴裡附合母親，就是呀，你這個人，太客氣了。

侄子上前，和姑姑說說笑笑，賀海洋更願意和姑姑在一起，姑姑說話輕聲細語，不比母親粗聲大氣的，他欣賞姑姑的文靜，文靜這個詞彙，還是姑姑教的。

所以如果有什麼活動，他特別願意姑姑代表家長，父親沒話，母親話太多，而且母親說話，比較強勢，他不喜歡。

丁香暗香----真的沒得聊

副主任也一樣的大包小包進門，一進門就阿姨長阿姨短的，讓賀欣驚訝了一下，原以為車間的人，肯定不是長於言談的，和她哥一樣呢，可人家完全不是，不過，如果說人和人有眼緣，賀欣和副主任沒什麼眼緣，副主任人近中年，是妥妥的中年作派，衣服並不太講究，讓賀欣驚訝的是，他的頭髮，居然是光頭，她不明白，難道對方已經禿頂了嗎。

不太喜歡他的還有賀海洋，賀海洋說，姑姑這就是你的相親物件呀。

賀欣臉一紅，惱嚴智慧和孩子說這個幹嘛。

賀海洋說，我感覺他配不上姑姑。

賀欣輕聲說，怎麼不配。

賀海洋說，感覺不配，他在姑姑耳邊，輕聲說，他好老呀，怎麼感覺和姥爺是朋友。

有了這個小插曲，賀欣鬆口氣，她不用糾結了，賀海洋的話，其實說到了她心裡，感覺上他們不是一代人。所以接下來的聊天裡，她特意強調了自己的事業心，熱愛工作，沒白天沒黑夜的加班，公司裡還不給上保險，她提到年輕人喜歡的事物，那些遊戲，都是聽來的，有些是聽前臺小姑娘講的，要知道現在年輕人玩什麼，只要和小前臺聊幾句，就成了。

她有時候羨慕那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小前臺，只顧今天，不想明朝，不過，小前臺模樣俏麗，性格活潑，很討喜，有些吉祥物的感覺，就連大老闆來了公司，在前臺都和小前臺說笑幾句，以示親民，而且小前臺總能適當吹捧一下老闆，不是今天的書包，就是明天領帶扣別緻，反正，小前臺總能讓人心情大好。

所以公司里人緣最好的倒是小前臺，而且，她訊息特別的靈通，所以哪怕只是個小前臺，也沒人得罪她，賀欣也不敢輕視，每次都笑著和小前臺打招呼。

副主任進入不了賀欣的話題，他現在的生活，有些走養生路線了，慢跑，打打太極拳，不過，酒還是要喝的，有戰友，有同事，有哥們，所以每週末雷打不動的有個局，其實他對於再婚也並不急切，可是架不住周圍的人替他操心，他今天來，也是有些無奈，

他對賀欣的印象不錯，賀欣身上的樸素勁，他挺喜歡，不過，他能感覺出對方的心態，其實和車間裡那些小年輕沒什麼分別。他感覺上不合適。

嚴智慧看賀欣話不少，還以為賀欣樂意，倒是臉上有了喜色，要是能和副主任搭上關係，那對於自己和賀剛，都是好事，這個小姑子吧，她並不喜歡，也並不討厭，賀欣是那類不招人喜歡，也不招人煩的，她事不多，人也講理，就是對人有些疏遠，有些瞧不上別人的感覺。

嚴智慧私下和母親講，不知道一個剩女有什麼驕傲的。

母親說她，這話在家裡講，可不要在外面說，到底是一家人，要看賀剛的面子。

嚴智慧的母親，滿意現在的生活狀況，可是她明白，賀剛是個老實人，不等於沒想法，沒心眼，賀剛在這個家裡，沒什麼話，從不和嚴智慧爭吵，有時候嚴智慧說的話難聽，他就領了賀海洋去樓下玩，對二老倒是客氣，而且，什麼活，都搶著做，除了做飯做得難吃，大家也不讓他進廚房。

嚴智慧的父親，總說女兒，現在這年頭，賀剛這麼老實的人，難找，你不要欺負人，泥人還有三分土性。

丁香暗香----副主任的情商

用嚴智慧的話講，大家不是外人，一個是親戚，一個是老領導，必須一起吃飯，好歹有賀海洋，賀欣不尷尬，主任和賀剛一起喝了兩杯，明顯的是嚴智慧在和副主任應酬，賀剛有些沒話講。

賀欣搖頭，哥還是這個性子，遇見有的聊的人，話不停，沒得聊，就沒話。

賀欣看得出來，嚴智慧故意在撮合她和副主任，一直誇讚她，她都有些臉紅了。

賀海洋給姑姑解圍，推說要姑姑餵飯，讓賀欣感覺舒服些，吃了飯，賀欣找個理由，提前離場了。

副主任倒是對賀剛印象不錯，沒急著走，和賀剛下起了象棋，賀剛喜歡下象棋，在廠子裡的比賽上拿過冠軍，一說下象棋，賀剛兩眼放光。

嚴智慧心想，真是個呆子，不說你妹妹的事。

賀剛拿棋去了，嚴智慧抓緊時間問副主任對賀欣的感覺。

副主任是個聰明人，反正廠子裡介紹的，除了特別讓他不能接受的，他都同意見第二面，寧可讓對方拒絕他，他本人對賀欣印象還不錯，只是他早看了出來，賀欣應該不會接受他，明顯的賀欣是個心態年輕的女孩子，他說，賀欣當然不錯了，挺好挺好。

嚴智慧心花怒放，趁著丈夫和副主任下棋的功夫，躲進了兒子房間給婆婆打電話，把主任誇成了一朵花，還說，副主任對賀剛特別欣賞，正一起下象棋呢。也喜歡賀欣。

她把副主任的手機號碼給了婆婆，讓賀欣主動些，這不比小姑娘，賀欣都是老姑娘了，難得有這樣條件的，可不能不爭取，要積極些，廠子裡給主任介紹的不要太多好不好。

賀欣的媽媽自然歡喜，一連和嚴智慧致謝，嚴智慧極有成就感，嚴智慧心裡挺得意，可是看兒子一直看她，她有些不解，你看什麼。賀海洋在媽媽面前，倒是極隨意，媽媽，姑姑不喜歡那個伯伯，你真笨。

嚴智慧皺眉，你個小孩子，你懂什麼，別胡說。

賀海洋說，我才不笨呢，是你笨，姑姑和人家說話，都不看人家，能喜歡嗎，姑姑和我說話，都看著我。

嚴智慧想想，好似賀欣是沒怎麼看副主任，她心裡有些打鼓了，不會吧，賀欣還看不上人家。

賀欣到家後，就讓母親揪住了，把副主任的電話號給了賀欣，你嫂子說了，人家對你挺滿意，讓你主動聯絡。

賀欣皺眉，媽，你們問我的態度了嗎，就讓我聯絡，聯絡什麼，我只答應相親，可沒答應，人家看上我，我就樂意吧。

果然母親大怒，你到底挑什麼，你嫂子和你哥能害你，要不是人可靠，能介紹給你，你多大了，你現實些好不好，我真不知道你天天想什麼呢，你能不能照下鏡子，你多大了，臉上有沒有皺紋，你知道不知道，院裡的人背後說你什麼。說我們傢什麼。

賀欣看母親突然大怒，也有些生氣，媽，是不是我不結婚，就不能當你女兒，那好，我明天搬到單位宿舍好了，事務所到真給職員統一租了房子，算是一項特別福利，不過條件一般，一個房間上下鋪，四人一間。

丁香暗香----衝突總是一點就著

母親也不示弱，她其實倒是個講理的老太太，只是總有些時候，情緒衝動，而且，能幹的人，多數脾氣急，她就是典型，她馬上生氣，有本事了，長翅膀了，有宿舍住了，就想搬走是吧，行呀，你走，你走，你有本事別回來。

賀欣要是真的收拾行李，她馬上會摔東西，有時候是杯子，有時候是手邊的抱枕什麼的，反正，賀欣要是真走，事情會更加的嚴重，賀欣這樣的場面見了幾回，本有了經驗，只要賀欣什麼話不說，回房間冷靜就沒事了，可是賀欣的心情不太好了，本來不願意相親，是為了給嚴智慧這個嫂子面子，說來說去，為了婆媳關係，反正她和嚴智慧可以老死不相往來，可母親不能呀，母親還捨不得賀海洋呀，賀海洋可是在嚴家，是嚴家一手帶大的，自然不能得罪嚴智慧，當然賀欣也喜歡侄子，可是她不以為，因了海洋，就要遷就她媽。

而且，江源的股權變更手續已經辦理清了，就差打電話，讓他來拿走，可是一想到他的婚事，就讓賀欣心中莫名的煩躁。

賀欣這一回，真有些倦了，她反正一天兩天結婚不可能，那這種衝突一直要進行嗎，她索性不回房了，她坐下來，媽，我們談談，心平氣和，我們把話說開了，隔幾天這樣鬧一場，沒意思，一有點刺激，你就受不了，我也經不起折騰，只要親戚朋友家的孩子結婚，你就受刺激了，只要鄰居有幾句諷刺的話，你就暴怒了，我知道，我沒結婚，是沒按世俗的規則走，可我有我的選擇權吧，緣份不到，我沒辦法勉強自己。你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有人願意找我相親，我就要見，人家看上我，我就要交往，對方結婚，我就嫁，是不是這個意思，要是你就說。

賀欣的態度，和平素有些不一樣，她的情緒似乎挺穩定，沒像從前那樣。

母親倒冷靜了些，她理直氣壯，怎麼不對呀，你是什麼天仙嗎，你有什麼了不起，你是特別漂亮，還是特別能幹，你一點不突出，憑什麼挑三撿四的，你有什麼資格，你多大了，你再挑下去，這輩子什麼都耽誤了。你就是明明特一般的人，非要把自己當成不一般。

這話很刻薄，也很現實，賀欣點頭，你說得對，我各方面條件特一般，可是就算如此，我的事，我做主，有什麼不對，我願意被耽誤了，我讓自己耽誤了，我樂意。成嗎。

母親不幹呀，你憑什麼樂意，你喝風長大的嗎，我不樂意。

賀欣感覺問題有些繞，從婚姻問題，扯到了孝順問題，媽，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是你們養大的，可以孝，不是順。我們談我的婚事，我的選擇，不扯孝順的事好不好，我結婚就孝順，我不結婚就不孝順，你這樣講，不對吧，你也是有文化的人，咱們不那麼混淆概念好不好，要這麼講，我哥倒是最孝順了。

母親點頭，你哥是比你孝順，他孝順得多了，他畢業的學校，不比你差，他去了藥廠，現在一切都順利，工作穩定，說起來比你強多了，他拖到了三十就不挑了，看清了自己的幾斤幾兩，不像你，工作上任性，鬧辭職，現在的工作好嗎，九九六的折騰，天天忙得要死，到了婚姻，你都三十幾了，奔四的人，還不現實，還滿腦的浪漫，不知道自己多大了嗎，我告訴你，這不是兩個問題，孝順和結婚，就是一件事。

賀欣發現，說不通了，她有些洩氣，好，如果這是你定義的孝順標準，我無話可說，可是媽，你自己想，如果按你講的，那還要婚姻自主幹什麼，還倒回幾百年，父母之命不就成了嗎，時代進步了，不是那時候，你總要面對現實吧，這可也是現實。

母親嘆了口氣，氣勢一下子弱了，她說，我真希望，還是那時候，父母之命，哪裡有這麼多剩男剩女的。讓家人操心。你看看週末的相親角，都是頭髮白了的父母在給孩子找物件，你們真的孝順嗎，真的替父母想了嗎。都是一群不成熟不孝順不聽話的傻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