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的炮火

明朝正處於世界軍事戰爭方式的變革時期，同過去純體力格鬥、冷兵器交鋒不同，火藥武器已經大規模運用到戰爭中。中國是世界上最先發明火藥的國家，也是最早將火藥運用到戰爭中的國家。到明朝永樂時期，中國終於出現了世界上第一支專業火器部隊——神機營，這一新興兵種迅速成為了明軍精銳。

一、明代重視火器

洪武初年，朱元璋就設立了軍需局（後改名軍器局），製造包括火器在內的軍用品。後軍器局被拆分，其中製造軍裝、馬鞍的許可權劃歸新部門，軍器局則專門製造兵器，包括一部分火器，而大規模的火器製造則交由內廷內官局（後升級為內官監）的火藥司和兵仗局負責。此時間段，火器製造為中央專管，更嚴格講是大內專管，外官、外省少能涉獵。朱元璋對火器的嚴格控制，體現了他對火器的重視。

但中央產能有限，為了滿足日益擴大的火器需求，到1377年，朱元璋“令天下都司衛所各置局生產軍器”，這實際意味著火器製造許可權下放。自此，大明各省都有了軍工廠，都能獨立製造火器，但各省想造火器，需要向兵部報備，並得到兵部同意。

明軍的火炮

二、神機營的草創

朱棣本身就是塞王出身，身處對蒙第一線，他很清楚地知道，要彌補明人和草原民族體能上的差距，就需要兵器的升級。所以靖難之後，朱棣對武器兵甲之事尤為熱衷。就是在朱棣時期，中國成立了世界上最早的專業火器部隊——神機營。

朱棣

關於神機營的成立時間。《明經世文編》認為，永樂四年（1406）明軍一徵越南，1407年平定越南，明軍俘虜了越南王子，其中越南二王子黎澄善制火器，朱棣得知大喜，特賜其陳姓，封工部尚書，由他創設神機營，教導明軍演習火器，“得神槍火箭之法，立神機營”。《萬曆野獲編》也採取了這種說法。二王子陳澄規定，神機營每月都要祭祀掌管火器的火雷之神，永樂之後，陳澄也成為火雷神的陪祭。永樂以後，每當明軍制造出一批新式火器，為了祈禱不炸膛，也需要進行祭祀，受祭的諸神中也有陳澄的牌位。所以可以肯定，陳澄對創立神機營做出了極其重要的貢獻。

而《明史》《皇明通紀》則認為，永樂八年（1410）二徵越南時，明軍“得神機槍炮法，特置神機營肄習”。雖然兩種記載時間上有出入，但我們可以肯定，神機營的成立基本就在永樂五年至永樂八年之間。

明軍

三、神機營的編制

神機營初創之時下轄左哨、右哨、左掖、右掖、中軍等五營，營下設司，每司約4000至5000人。1411年，譚廣主管神機營之時，獲得了塞外優質馬匹5000頭，以此為基礎，他擴編了神機營的馬隊，稱五千下營。至此，神機營總兵力約7。5萬。

永樂時期7萬多人的神機營並非全都用火器，而是以火器為主，裝備火器的部隊基本能達到全營明軍的3/4，其餘則是刀盾手、長矛兵等輔助軍。而且永樂還開創了以太監為監軍的風氣，神機營也有監軍太監，而且監軍不是一個，神機營下轄的五營，以及五營下轄的各司，都有太監。

明軍

神機營的編制即是：

最高指揮，由靖難勳貴擔任，稱“管操”，掛提督銜；神機營總監軍太監，稱提督內臣；

下一級就是左哨等五營，營指揮稱“坐營”，由兵部選派武將；監督營指揮的太監稱“坐營內臣”；

再下一級就是左哨等五營下轄的各司，其中中軍營下轄四司，其餘四營各下轄三司，共十六司。十六司的指揮官稱“把司”，也由兵部選派武將；監督把司的太監稱“監槍內臣”。

監軍太監

關於這些太監的許可權，自朱棣將太監放入軍隊後，太監名為監軍，實際掌握了軍隊，而主管軍隊的武將則只負責戰時指揮，地位在監軍之下。這些監軍控制了神機營最核心的軍火庫鑰匙，平時這些火器全都鎖在軍火庫裡，軍士和將領都看不見摸不著，只有戰時或訓練需要時，才由將領向這些監軍申請，只有監軍批准，將領和士兵才能登記領取武器，用完之後，必須即刻歸還，監軍還要清點數目。

四、神機營的戰果

自從有了神機營這種專門火器部隊後，朱棣開創了新戰爭規則，即成建制、大批次使用火器。但在永樂時期，朱棣的戰爭物件主要是遊牧民族，戰爭以草原野戰為主，而當時火器發展水平低，為了打擊移動性高的草原騎兵，神機營就以輕便的火箭、火銃為主，大炮這類笨重武器則是輔助性質。

神機營的火箭

沐英在1390年就發明了三輪射擊技術，所以神機營在對戰蒙古騎兵時也採用這種戰法。《皇明名臣經濟錄·兵部》說，神機營以五人為一隊，其中瞄得準的一二人負責放槍，其餘人負責填充火藥。發槍之時，還要有專門空閒的人負責放炮竹，用以迷惑敵人，使敵人不知道真正的槍聲會何時響起，從而無法躲避，如此之法“發無不中”，“其用不測而無敵於天下矣”。

1410年朱棣第一次北伐，6月8日，明軍和蒙古阿魯臺部開戰，明軍勝，阿魯臺殘部敗走，朱棣命神機營追擊。當時的神機營主帥柳升率軍在馬上用火銃開火，“聲震數十里”“虜怖懾”，隨後明軍騎兵衝鋒進行白刃戰，阿魯臺再敗。之後，明軍因糧草問題撤退，撤退時朱棣命神機營在明軍退路兩側埋伏，一旦阿魯臺追上就開火，明軍則趁機再反殺。阿魯臺果然攻擊撤退的明軍，結果蒙古騎兵真的中了明軍火銃的埋伏，火銃的巨大聲音使得蒙古戰馬亂作一團，“虜窮急”，追擊明軍的蒙古兵全軍覆沒。

神機營的大炮

1414年，朱棣二次北伐，打擊蒙古馬哈木部。6月7日在忽蘭忽失溫，雙方交戰，馬哈木三路進攻，神機營負責應對中路。“安遠侯柳升等發神機銃炮，斃賊數百人”，神機營以火器頃刻之間打死數百人，加之火器巨大的聲音，使得馬哈木中路動搖；明軍中路穩定後，神機營支援明軍右路，憑藉火器之利，“連發神機銃炮，寇死者無算”，明軍騎兵趁勢掩殺，最終馬哈木全線崩潰。這場忽蘭忽失溫的戰爭堪稱步、騎、火協同的典範。

馬哈木

1422年，朱棣三次北伐，這次明軍提升了對火器的依賴，規定紮營：神機營最外，騎兵在內，步兵則在騎兵之內，大營居中；神機營在外圍設拒馬、壕溝、長圍等諸多障礙物，以保證安全。可見，此時明軍已經完全將神機營當作對敵主力。這次北伐，神機營被當作了奇兵，在明軍和蒙古軍正面對決後，蒙古軍敗走，神機營預先設伏，“林間神機弩競發，寇大潰”，沒有充當正面主力。

此後朱棣的兩次北伐，神機營不僅依舊充當外圍警戒，而且明軍正面佈陣也改為“神機銃居前，馬隊居後”，可見至此神機營已經完全成了明軍主力。

朱棣

文史君說

永樂時成軍的神機營是世界上第一支正軌火器部隊，它在永樂北伐中發揮了巨大作用，堪稱永樂明軍精銳。但土木堡之後，京軍三大營被打殘，北京保衛戰後，于謙在舊三大營基礎上建立了團營制，舊三大營之間的界限被打破，王淳的“束伍法”將神機營和一般步兵營混編，神機營除了火銃兵外，擴編了一般步兵隊和騎兵隊，完全的火器部隊神機營消失。嘉靖時期，京軍團營制被廢除，三大營重獲新生，而嘉靖時期新三大營中的神機營因為得到了西方火器的支援，其火器化程度更高，專業性更強。

參考文獻

王兆春：《中國火器史》，北京科學出版社，1988年。

範中義：《中國軍事通史·明代軍事史》，軍事科學出版社，1998年。

（作者：浩然文史·紫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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