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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風|“探源中華文明 傾聽燕趙跫音”之行唐故郡遺址:鹿鳴東皋

故郡遺址,位於行唐縣城之北十公里故郡村,自2015年開展考古工作以來,先後入選“2017年中國考古六大新發現”和“2021年河北六大考古新發現”。

故郡七年,是一段深美而異氣的時空旅程。百卉千葩的文化資訊蘊藉雋永。考古,凝眸故墟,透物見人。透過環環相扣的高難度技術流,讓歷史復活、智慧起舞。“故郡村”因北魏唐郡治所廢遷而得名。村名鐫刻著建制巔峰的榮耀,而那一品異情殊趣,何止一千五百年的老熟陳化?雲霧雨露霜霞虹,野屋夕煙翰墨燈,思周禮,懷國風,捻土回金意縱橫。田野考古,一鏟一刷旋波迴雪,一痕一影娓娓言說。那一件帶有線刻的怪異銅器,雖不似鼎壺遍體生花,卻依然令人情有獨鍾。它外表斑斕的鏽彩薄如蟬翼,孔雀綠裡氤氳靛藍,雞血斑下暈散錫光,彌散著悠遠的年代質感;內裡漫漶迷離的水銀光,似碧潭雨靄,詭秘莫測。壁上縹緲的遊絲線刻,攪動著《詩經》的流風餘韻,鋪展一場大爭之世的列鼎飛觴。

太行風|“探源中華文明 傾聽燕趙跫音”之行唐故郡遺址:鹿鳴東皋

銅鑑和銅匜。

鑑影度形

考古學意義上的器物定名是一場認知突圍。這件編號為M53∶7的圓形容器,外形古樸,似不陌生。與之樣貌近似的銅器好似龍生九子,有盆、鋗、洗、盂、杅、盌、銚、盤、鑑,名字五花八門,用途各有側重。如何析分?需綜合形制、用途、銘文、時代而深入對比。

今人把口大、腹深、底小,用來盛物或洗滌的圓形器皿叫作“盆”。東周時期(包括春秋和戰國)自銘為盆的銅器,卻並非如此,而是特指一種帶蓋雙耳的盛食器,在祭祀時盛血。它始於西周中期,春秋晚期後消失。戰國偶見一種無耳束頸之盆,西漢才演化出類似今天臉盆之形。它們的時序或器型與M53∶7各行其道。

“鋗”多見於漢代,是一種溫煮器皿或製作麵食的炊器。獅子山漢墓一件銅鋗盛著搓澡石,並有“沐浴”銘文,是用來加熱洗澡水的。鋗與盆不易區分,滿城漢墓的兩件相同之器,竟至於分別銘曰盆和鋗。鋗常有刻銘,用作計量標準器,如海昏侯的“食官鋗”。而凡稱鋗者似乎皆因自帶銘文。

洗略似臉盆,戰國晚期由鑑、盤分化而來,但並不能確定是盥洗專器。流行於漢代,應是俗化後改名,若把M53∶7稱“洗”,不免隨意。

另外,盂是盛飯的敞口器具,一般圈足深腹。杅形似盂,是和勺同出的盛漿湯器。盌是大口小腹的容器,主要盛飲食。銚斂口折沿、弧腹圜底、器深壁薄,用來熬水煎藥煮東西。雖然它們均可盛水,但非專門水器,且腹之深,甚於M53∶7。

自成一格的M53∶7,圓口微斂、弧腹平底、雙耳垂環。單憑形狀從紛紜器類揪出它的名稱,有似水底撈月。

“共生關係”是重要的考古視角。M53的禮器組合,有食器二鼎一敦,酒器兩壺。而根據禮制,通常還要有青銅水器,不外乎承水器、注水器、盛水器和挹水器四種。商周時期貴族在祭神拜祖、宴饗之時,要行嚴格的“沃盥之禮”。“沃”即澆水,而“盥”,字面還帶著甲骨文的形神,像水衝手後落入下面的器皿。這樣的“洗手”十分講究,年輕人捧著盤子在下面接水,年長者從上方澆水衝手,洗好之後,遞上帕巾擦乾。如此鄭重之禮,稍不留神也會生禍。晉文公重耳流亡到秦國,秦穆公之女懷嬴,捧匜澆水讓他洗手,他沒接帕巾,隨意甩手,惹來嗔責,慌忙解去衣冠、自囚謝罪。

盤作為禮器不可或缺。在西周中期以前,“沃盥”流行盉與盤配合,西周晚期後,匜和盤是絕佳拍檔,即用匜倒水衝手,用盤承接灑落之水。戰國以後,“沃盥之禮”漸漸廢除,盤亦被“洗”替代。M53墓葬中恰有一件銅匜M53∶1,形如瓢,前有流,後有鋬,匹配之器就是M53∶7——所以M53∶7應是地地道道的水器。那麼它會是盤嗎?縱觀春秋戰國銅盤,均敞口、淺腹、圈足或三足或四足,口徑與高之比大於3。而M53∶7斂口平底,口徑與高之比小於3,腹比盤深,稱之為盤很牽強。

靈感是志、精、勤碰撞的火花。細細清理保護,研思不怠。銅器內壁除去有害鏽,需要用純水浸泡,水中倒影令人頓然想到鏡子。“鏡”,古稱“鑑”或“鑑”,字源為“監”,甲骨文寫作一個人彎腰看盆照顏的模樣。“鑑”作為以水照容的動作,後來引申為盛水器具。它早期為陶製,春秋時期有了銅鑑,因而“監”加了金字旁,在左為“鑑”,在下為“鑑”,二者通用。《說文解字》說“鑑,大盆也”。在銅鏡普及之前,就是用“鑑”盛水當作鏡子。“鑑”的形制一般為廣口、深腹、雙耳或四耳、平底或圈足。既然是水器,則以它盥洗承水,大者用來洗澡,入理切情。鑑還可用來溫酒或冰酒。

銅鑑主要流行於東周時期,是高階貴族才有實力鑄造的重器,不僅是生活用具,還是規範行為和秩序的禮器。青銅鑑始於春秋中期,盛於春秋晚期和戰國時代,西漢仍有。靈壽穆家莊中山國墓葬水器M8101∶4,與M53∶7徑高之比相似,發掘報告和考古學家朱鳳瀚先生的《中國青銅器綜論》,都稱為“鑑”。M53∶7代替盤,而與鼎、敦、壺、匜成組,作為身份等級的標誌。它正是一個既能照容又可與匜匹配行“沃盥之禮”的青銅鑑!

鑑和盤上常有銘文,如史牆盤、虢季子白盤、吳王光鑑等,故郡出土的這件銅鑑,去鏽後會有奇蹟出現嗎?

披圖識鹿

心有所向,路無迷惘。一遍遍檢視,銅鑑M53∶7內壁閃著灰黑色澤,有似煙火微燻。凸起的幾簇酥鹼,像急雨滴落水面濺起的浮泡。待拭去綠塵樣的粉鏽,但見遊絲嫋娜,細綰秋蛇。是線刻嗎?確是肉眼難辨。

科技賦予考古化腐成奇的功力。一束X射線打在內壁,幽藍的光影裡,迸現兩隻大角肥鹿!“呦呦鹿鳴,食野之苹。”古時的故郡原野,許是《詩經》描繪的這般景象?

審檢視景隱約可見:地平線橫向延展,沙丘波浪起伏;鹿頭高昂,腿肘屈曲,似在丘陵跳躍追奔……隨著X光遊移,一場宏大敘事徐徐拉開,圖畫竟然佈滿銅鑑的整個內壁和底面,筆畫細入毫芒,虛無縹緲。

畫家、研究員、電腦、X光機,躑躅數月,方才繪出展開圖。然而,把兩頭鹿放到影象整體佈局中,卻發現鹿頭向下,波浪線原來是綁腿細繩,地平線是吊掛綯索。當初,因視角侷限,並帶著對歲月靜好的天然期盼,把一場僵冷殺戮,誤作了溫情戲逐——圖中之鹿,竟是射獲的獵物!

展開後的全部影象,上下三層。天空八隻夔鳳一順飛翔;地面兩處高臺建築,二十六人在裝弓備箭、宰牲庖廚、射獵宴飲,樹木獵車依稀掩映,清尊鑊鼎酒肉飄香;鑑底騰蛇、雙圈環繞,外周八條、雌雄勾連,內週四條、蛻故孳新,寓意生命繁息。這只是一場簡單的狩獵和歡飲嗎?不!聯想到別處亦曾發現類似影象,它可能反映著傳統“射禮”。這是一種以競射、樂舞、宴飲為載體的重要禮儀,是生產、審美同儒家思想融為一體的特殊文化形態。

“射”即射箭,乃中國古代六藝之一。“射”是殼,“禮”是核,射手講求修養、風度、禮節。射禮起源於原始狩獵,商周時期漸從軍事訓練性質,演化為“立德正己”之禮。今人陌生的射禮,清朝以前三千年綿延不衰。《詩經》裡的獵手,個個都是勇武而謙遜的翩翩君子,就是“射禮”流行而潛移默化之功。春秋亂世,儒家鑄劍為犁,將大殺器弓箭變成道德教化之具,指引平和之道,意味深長。射禮的奇特形式和德育功能,在中華諸多禮儀中,像一顆耀眼之星,綻放著動人魅力。盥洗水器之壁,是考古發現線刻最多之處,除了敞口便於作畫,當有禮度勸化之意。此圖就是活生生的“歷史化石”,而獵鹿似有商周早期“射牲”(祭祀活動中射殺動物獻給神靈祈福)遺影。它到底屬於哪個具體時代?

太行風|“探源中華文明 傾聽燕趙跫音”之行唐故郡遺址:鹿鳴東皋

青銅鼎。

望塵戰國

壁龕是東周墓葬常見之制。拆掉封堵M53龕門的鵝卵石那一刻,墓葬的時代便鎖定東周。建有酒池肉林的商代,酒器五花八門,隨著一部禁酒令《酒誥》頒佈,西周銅器種類出現淘汰和更新,以前風行的酒器觚、爵、角、斝、觶、觥、彝在西周中期漸趨消亡,在M53龕內一無所見。而映入眼簾的鼎、敦、壺,顯然是春秋晚期—戰國中期的流行風。細究器物,又縮小了斷代區間。

先看銅鼎,蟠螭紋以單元圖案模子連線壓印,是東周鑄造工藝改進的結果。圓腹、附耳、蹄足,蓋似覆缽,有三環鈕,乃中原東周特色。拱形蓋是春秋中期以後銅鼎的顯著變化,它是在經過編織茅草、竹、木當蓋、再到模仿木蓋的平頂銅蓋之後,改進而成的頂蓋形制。因立耳外移為附耳、腹呈子母口,所以扣合更加嚴密。由鼎的形制來看,其上限不會突破春秋中期。

再看青銅壺,其紅銅鑄鑲紋飾,始於春秋中晚期,至少也把墓葬年代精確到春秋中期以後。敦,好似一個外星飛行器,穿越千年依舊銀光閃閃,此類器物始於春秋中葉、興於春秋晚期至戰國中期、遽衰於戰國晚期,特別是上下對稱的橢球西瓜敦,乃戰國標準敦形。銅匜,類似於瓢,其腹口橢圓、敞流上翹、弧壁平底、尾鋬圓環,正是楚文化擴張、取代北方傳統的戰國早期之匜的標準形制。

最終,銅鑑M53∶7的畫風,將其時代錨定在戰國早期。“銅器線刻”是春秋晚期創於南方吳越的新技術,與南方同時或略遲至戰國早期,亦見於北方重要墓葬裡,戰國中期以後消亡。影象中舉行饗禮之處,春秋末年為露天,而M53∶7移到建築內,則為戰國早期特徵。

亮眼的文物總是受人青睞,但它們卻不是考古全部。考古是要還原完整的社會生態系統,召喚遺失在歷史煙雲的古風,人畜骨骼封緘生命密碼,蛛絲馬跡皆是史河舟楫。銅鑑刻畫的場景,一直在腦海迴旋。天天行尋沃野,誰不期待邂逅一個貫通今古的“蟲洞”!咯咯遠飛的雉雞扇起層層麥浪,煙霞裡羊群咩咩牽走悠遠遐想:兩千年裡是否每個初夏都會飄起麥花香?西坡牛羊還記得風吹草低?東皋蘭芷可聽過驚鹿幽鳴?

顯然,僅靠“劃地層、分器型”的傳統考古方法回答不了這些問題,是多學科合作和科技介入,讓行唐故郡遺址考古峰迴路轉。

白狄鮮虞

動植物考古,似有倒轉時光的“還魂術”。

先看植物考古:從760升戰國土樣中,浮選出炭化植物種子420粒。其中,雜草種子佔61。4%;粟、黍和小麥三種農作物佔38。6%;還發現1粒稻米基盤遺存。

再看動物考古:鑑定了27匹馬、38頭黃牛、352只綿陽和山羊骨骼,還有兔子、雞和魚的骨骼。馬的線粒體DNA及鍶同位素測定,不僅顯示這些馬匹母系多源,還能重現動物毛色。殉牲坑尚存一塊鹿的頜骨,灰坑內亦出有鹿角,更是野鹿棲息的明證。這些成果,令彼時故郡的農牧漁獵舊景重現:前見兩條河流攜手相擁,後有太行餘脈三面環繞,藍天白雲,稻麥飄香,水草豐美,兔走雉飛,牛羊漫野,駿馬奔騰,角鹿鳴野,魚戲水流。

故郡遺址發現的動物骨骼多屬殉牲,提供了確定民族和文化屬性的特殊證據。牛耕始於春秋末年,隨著戰國鐵器時代到來,鐵犁牛耕,犁出中原文明與遊牧民族的分野,引發經濟、文化、社會璀璨發展。牛從食用、祭祀、賞賜和交通工具,化作農事象徵,和馬一起漸漸成為絕對的國家戰略物資。《禮記》立下規則,“諸侯無故不殺牛”;商鞅更是立法,“盜馬者死,盜牛者枷”;《資治通鑑》曰:“牛乃農耕之本,百姓所仰,為用最大,國家為之強弱也。”殺殉大量牛馬,絕非中原農耕文明的習尚。

“頭蹄葬俗”,顯示迥異於中原的經濟生態和文化系統。牛和馬,羊和鹿,只取頭蹄殉葬,而軀幹和四肢拿去食肉和製作骨器,畜牧業是其最基本、最重要的食物和大部分資料來源,狩獵作為補充,並以牲畜和獵物頭蹄陪葬,形成特定而引人注目的葬俗——他們是遊牧民族嗎?

體質人類學為這些疑問打開了一扇視窗。人骨形態顯示,故郡遺址人群具有北方和中原兩種來源。從遺址提取的DNA及獲得的線粒體DNA序列資料表明,北方群體從長城地帶甚至以北地區南下而來,他們的DNA譜系單一,男性肢骨出現與騎乘等行為有關的“騎馬人小平面”等特點,口腔狀況普遍較好,少見典型農業人群常有的、食物結構引起的牙周炎、齲齒、牙結石等,女性個體的男性化特徵明顯,兩性分工並不明確。從中原地區北上的群體,DNA譜系複雜,兩性體質差異相對較大。文獻與考古參照,留下殉牲的那些北方貴族,應是建立中山國的白狄別種——鮮虞。

豐富多元的資訊,鮮活而立體地呈現出故郡遺址的族群來源、經濟業態、飲食結構、風俗習慣、社會分工乃至文化信仰。白狄部落,從晉陝北部交界處的黃土高原,千里跋涉,穿越太行山,來到大沙河沖積扇的水岸東皋。他們可是為獵鹿而來?不是,也是!

太行風|“探源中華文明 傾聽燕趙跫音”之行唐故郡遺址:鹿鳴東皋

鑄鑲紅銅紋飾青銅壺。

和羹之美

鹿,美麗、敏捷、溫順,既肉味鮮嫩,又成為巫術、圖騰、神道昇仙的精神表達,還因諧音,而寓意富貴和通達,是歷代喜愛的獵物。遠在石器時代,人們以鹿角和骨骼製作武器,能否獵逐鹿群獲取武器甚至成為戰爭決勝的砝碼,進而由統治者對權力的追逐,演化出“鹿死誰手”“許田射鹿”“逐鹿中原”等喻含爭奪天下的成語和典故。鹿,竟有了帝位、權力的文化意象。

M53墓葬中出土的龍虎紋胸甲彌散著鐵血氣氛,戈和劍是故郡墓主人身邊最常見之物,流露枕戈寢甲和渴望功名之情。他們被時代捲入爭雄的洪流,在中原北鄙,錯處雄國燕趙齊魏之間,“封疆恢霸道,問鼎競雄圖”。他們追逐的,是那頭最肥之鹿——天下。

春秋時期白狄東進太行山中段,建立以行唐、正定、平山、靈壽一帶為腹心的“方五百里”的中山國。這個有農有牧的地方,四方衝衢的地理形勢,也是強國覬覦的誘惑之“鹿”。《中山狼傳》說晉國上卿趙簡子曾經大獵於中山,《列子·黃帝篇》記載趙襄子更是率徒十萬狩於中山。如此興師動眾,顯然打獵只是幌子,實是借喻攻戰。中山國先與晉國連年爭戰,後與趙魏齊燕兵火連天,雖公元前406年被魏國借道攻滅,竟於公元前381年神奇復國。因為佔盡地利,中山國才能亡而復興,縱橫決蕩,“五國相王”,在河冀地區同燕趙雙雄鼎立分疆,成為戰國興衰的“樞轄”。

中山國地處趙國東北,橫阻南部邯鄲與北邊代地的通道,恰似趙國虎口銜著一頭“肥鹿”,垂涎百年,久吞不下。但實力決定一切,號稱第八雄、兵車九千乘的中山國,終究與萬乘之國力量懸殊,在公元前296年,被雄心萬丈、“胡服騎射”的趙武靈王收入囊中。

傳奇是一輪心中月:“鹿千年化為蒼,又五百年化為白,又五百年化為玄。”墟野含風、依稀玄鹿長鳴,考古為枕、夢迴故國中山。行唐故郡遺址是解密中山國史和戎狄華夏化程序的一個關鍵鏈環。融合是其核心價值,突破和超越是其內在魅力。取代獸面紋而興起的蟠螭紋,取象於龍,對映群雄逐鹿的雄心。射禮影象,人成主角,走向覺醒。基於鐵器精進而興盛的線刻,起於吳越;鑄鑲技藝和銅匜器型,播蕩楚風;中原車馬禮器制度同北方殉牲風俗,妙合奇俊。不同區域和族群交往互動,是文明蓬勃的沃土。中山國雖小,但合異包容,頑強進取,其積極精神和瑰麗氣象,流漫在亙古依然的山河原野間,附著在古老器具及紋飾影象上,收藏在隨風飄落的一粒種子裡……而這一切,透過考古變得可以觸控和感知。白狄族群,突入諸夏文化圈,兼收幷蓄四方文化精華,創造了驍悍和禮雅兼濟的燦爛文化,綻放勃勃生命力和強大感召力。正是多種文明碰撞與融合,才使春秋戰國成為中國原生文明的高原。 (張春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