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明明白白

母愛是世間最偉大的力量。沒有無私的，自我犧牲的母愛的幫助，孩子的心靈將是一片荒漠。—— 高爾基

記得在老家的雨天或是插秧的季節，農村人都喜歡光腳走路，因此，自小在農村長大的我，看到過很多父老鄉親們的腳，但我卻認為，只有母親的那雙腳，是我記憶深處最溫暖的。

媽媽的腳很醜陋，異常乾裂且有病變（灰指甲）。她和千千萬萬的老人一樣，各個器官功能都在退化，她的腳也在漸漸地老去。

母親說，她小時候外婆家裡很窮，她也失去了求學的機會，後來生產隊裡掃盲，她勉強認識了幾個字，也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她的一輩子都是用腳在丈量著自己未知的人生。

從我記事起，媽媽的一雙腳，就像不知疲倦的陀螺一樣，天天在奔波忙碌，沒有辦法停下來。

作為她的女兒，我真的很慚愧，自從我離開家鄉，參加工作之後，我再也沒有仔細看過媽媽的腳。

母親走路時上身往前傾，兩手握著不成形的拳頭，步履很快，腳尖往土裡戳，一直往前戳。每次見她這樣走我都擔心她會摔倒，我跟著她到田間，都要一路小跑，才不會被拉下。

每天我起床的時候，媽媽已經做好了全家人的飯，然後去忙別的事了。每天晚上我休息時，媽媽還在幹那永遠也幹不完的家務活。

在幼小的記憶裡，不管是晴天還是陰雨天，白天我從來沒有看到媽媽躺到床上睡覺，我天真地以為媽媽是大人沒有睡意，不需要休息，哪裡知道媽媽面對生活的艱辛。

後來，我慢慢長大開始外出上學，回家的時候總是匆匆忙忙，每次回來，媽媽都慌忙給我做好吃的，雖然那時家裡根本沒有零食，但媽媽還是盡力而為，讓我吃一天飽飯，那種吃飽喝足的感覺現在還記憶猶新。

媽媽的腳雖然不曾走到萬水千山，也沒有踏出老家縣城的領地，她每天就是地裡和家裡，兩點一線的走著，忙著。但她的腳所走過的路有多遠，我覺得是無法用尺子來丈量的，也是任何一個枯燥的數字無法衡量的。

在我讀初二那年，母親在一次麥收時，因為平板車上裝的麥子太多，在她下坡時，因為地面不平導致翻車，她的腳，被車子直接壓在了下面。

媽媽的腳骨折了，醫生給她打過石膏之後，建議她在家休養100天，那是我從小到大，母親唯一得到休息的日子。

由於擔心母親的腳部發炎，我按照奶奶的要求，每天拿來盆子，調好水溫，用熱毛巾給母親擦拭雙腳。第一次仔細看母親的腳時，她的腳趾甲裡還沾滿泥土，等我忙好之後，盆裡的水已經變得渾濁。

後來我發現母親腳上的傷口已經結痂，我問母親疼嗎？母親總是笑著說，不疼！隨後，母親就用手撫摸著我頭髮，誇我懂事了。我知道母親是在安慰我，有一次夜裡，我起床去廁所，還聽到母親在小聲的呻吟，想到那些我讓眼淚悄悄滴落水盆裡。

當時，儘管她的雙腳當時無法走動，她還是靠在床沿上，給我們納鞋底，做鞋子。才過了二十多天，她就開始踮著腳忙活了，感謝上天的恩典，沒讓母親留下任何後遺症。

時光，如同傾瀉的流水般一去不回。我們漸漸長大，母親也越來越老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回家裡的時候，發現媽媽愛睡覺了，只是每每看到我回來，就急忙從床上下來，要為我做飯，無論如何阻止，她都不聽，腳雖然走動不太靈了活，她依然故我的忙碌。

昨天回家，我給媽媽買了兩雙鞋子。

我把她的舊鞋脫下，換上新鞋，試試合不合適。她穿著很厚的襪子，腳穿不進去。我幫忙脫去已經有點破的襪子（她把新的藏著不捨得穿），發現媽媽的腳趾甲已經很長了，我決定先剪趾甲，再試試鞋子是否合腳。

當我捧著媽媽的腳的時候，我情不自禁掉淚了。

這是一雙怎樣的腳啊，真的是醜陋不堪！

由於年齡大了，腳底板上滿了老繭，腳趾甲也特別堅硬，甚至還散發著一種怪怪的味道。

我用熱水先給她泡泡，然後又用那個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年的老剪刀，艱難地修剪著，媽媽的腳趾甲很厚很硬，媽媽看到我吃力的樣子，一再不讓我修了，我還是儘量將她的腳趾甲修得短些。雖然前後用了將近一個小時，但我的心總算有一絲安慰。

媽媽真的老了，她的腳也老了，需要我們好好照顧。

小時候，媽媽抱著揹著我，她是我的腳。現在，我們兒女也要扶著推著媽媽，做她的腳。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母親的世界，遠遠比我們預想的更為遼闊寬遠，我們的足跡所在，就是她生命履踐之地。

我們在城市裡拼搏的日子，母親的關切一刻也沒有停止過，不管我們多大年紀，在母親的心中，依然是她眷顧的孩子，由此，我們也始終奔行於愛的路上，然後把母親這種無怨無悔的愛，延伸於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