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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分電影《聽見天堂》:是誰限制了我們表達自我的自由?

高分電影《聽見天堂》:是誰限制了我們表達自我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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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作者:阿黛

說出自己的感受是很重要的,即使別人不高興,也不要讓自己終生遺憾。

——《聽見天堂》

昨晚看了一部義大利高分電影《聽見天堂》,在感動溫暖之餘,我突然開始思考:

究竟是誰限制了我們找尋自我,表達自我的自由?

01.義大利國寶級盲人音效師米可·曼卡西

《聽見天堂》是導演克里斯提諾波頓根據長期以來的工作夥伴,義大利著名盲人音效師米可·曼卡西的故事改編的。在一次閒聊中,導演獲悉米可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學校長大,因為在上個世紀70年代的義大利,盲人兒童是不能跟正常孩子在一起上學的。

失去視力,對於一個孩子來說不僅要遭受身體的痛苦,還要忍受來自社會的不公:失去視力就是失去希望和夢想。

導演被米可的故事所感動,於是拍攝了影片《聽見天堂》,希望能夠透過這個故事讓盲人不僅能夠坦然面對身體上的缺陷,並能在此過程中建立自我認同,能夠用另一種方式去傾聽世界,表達內心,創造夢想。

於是,我們便看到了這個讓人溫暖感人的故事《聽見天堂》,講述了十歲的男孩米可,因為意外而失明,之後被迫送進盲人學校,在學校裡他努力克服了失去視力帶來的沮喪和迷茫,努力用聲音去表達他內心對世界的想象和愛。

尋找自我,繼而表達自我,這是很多成年人做不到的事,但米可做到了。

高分電影《聽見天堂》:是誰限制了我們表達自我的自由?

02.自我束縛:夢想有聲,只要你肯聽

海倫凱勒說:殘障固然不便,但絕非不幸。

對於米可而言,失去視力讓他一度心灰意冷。他被迫離開學校,離開父母,被送到了一所盲人學校,規矩頗多,死氣沉沉。在這裡,米可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無助,他熱愛電影和自然,卻不得不學習紡織和盲文。

這多麼像我們成年人的生活:明明有所愛,卻不得不為了生活做自己厭惡的事情。

然而不同的是,我們選擇了順從,但米可選擇了反抗。

他把盲文工具推翻在地,說自己可以看得見,這是他最初的反抗。因為從心底裡,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失明瞭,承認失明即承認自己無法完整地生活,無法完整地體驗世界。於是他拒絕學盲文,而是選擇用錄音機完成自己的作業。

錄音機讓米可找到了感受世界的另一種方式,人有五官,我們何必只用一種方式去感受呢?於是,米可穿梭在各種聲音裡,用模擬的風聲、雨聲來展現內心想象的世界。

自然不僅在我們眼裡,更在我們心裡。我們可以失去眼睛,失去觀看的自由,但我們不能放棄去感知外界,表達內心的自由。

與米可透過用聲音堅守自己表達自由所不同的是,其他的孩子已經逐漸被磨平了對美好世界的期待和想象。

比如菲利契經常被小霸王維利歐欺負,卻只能躲在樹上。強勢如維利歐,卻也只是強在表面,內心卻接受自己就是個盲人的現實,因而在米可用錄音機交作業時才會說:臭蟲,少自以為是了,你最好再搞大一點,讓他們把你送回家。

從天生來說,我們都有探索的衝動,表達的慾望,但在長期的馴化中,我們大多都妥協了,可這並不代表這才是常態啊。因為我們相信,沒人應該放棄自己的想象力和自由。

高爾基說過:照天性來說,人都是藝術家。他無論在什麼地方,總是希望把美帶到他的生活中去。

人的一生就是一個尋找自我和表達自我的過程。自由不應該被現實束縛,想象力也不需要牢籠。

如米可所說,“每個人都可以去戲院,即使是盲人,其實大家都看得懂,因為有聲音和對話。”

高分電影《聽見天堂》:是誰限制了我們表達自我的自由?

03.社會束縛:表達自我感受,不留遺憾

如果說孩子是因為教育被限制了思想自由和表達自由,那麼成人則是因為被生活封住了自由表達的嘴巴。唐老師之於校長,正如我們之於領導。

很多人說米可能夠用聲音聽見天堂,離不開唐老師的呵護和幫助。其實反過來說,沒有遇見米可,唐老師也未必能夠拯救自我,重拾自己的表達自由。

唐老師溫柔耐心、尊重孩子天性、懂得愛的教育,但唐老師卻也眼睜睜地看著其他孩子淪為心盲之人,為什麼呢?因為他無力反抗校長。

他不認同校長的教育理念,除了讓孩子們成為編織工和接線員之外,他還希望孩子們能夠有自己的天賦、堅持和夢想。但這種反抗如潛流一般,力量微弱。當米可因為違反校規被校長勒令退學的時候,他再一次反抗,也再一次反抗失敗,於是只能無奈地向侍女抱怨:

教育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反倒是侍女一語點醒了他:

說出自己的感受是很重要的,即使別人不高興,也不要讓自己終生遺憾。

這多麼像我們自己,人到中年,屈居人下,我們光想著如何讓領導高興,如何讓別人高興,但我們自己高興嗎?我們也有不滿啊,我們也不認可領導的錯誤決定,我們也有夢想和底線,那又怎麼樣?我們需要這份工作來保障生存,自由和尊嚴是奢侈的。

作為員工,我們一開始就喪失了表達自我感受的自由,為了讓別人高興,我們給自己留了太多的遺憾。

影片結尾,唐老師學會了表達自我感受,校長下臺。但現實生活並沒有這麼美好,作為打工族,我們依然為生活所迫,不得不放棄自我表達的自由。

04.教育束縛:喜歡做什麼與能做什麼

很大程度上,我覺得校長的存在不僅代表了學校教育,也代表了很多家長的家庭教育。

校長也是盲人,但並非先天性的,而是30歲之後盲的。所以,對於失去視力,他從內心深處是斷然無法接受的。正是因為他無法接受自己從完整到殘缺,所以他瞧不起盲人,這歸根到底是因為他無法接受真實的自我。

精神分析學派的代表人物唐納德·溫尼科特曾提出“真實自體”和“虛假自體”的概念,“真實自體”能夠“自發地”表達和呈現自己的真實狀態,保持內外一致,而“虛假自體”則是努力掩飾最真實的自己,像是戴著一副人格面具。

對於校長而言,他在內心幻想了一個理想的自我,沒有失去視力,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這樣的幻想,讓他開始嫌棄本來的自我,也就是真實的自我。繼而,他將這種厭惡感和壓迫感傳遞給同一類群的人,即盲人群體。

所以,他才會對米可的父母以及唐老師說:

喜歡做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做什麼。

這是很多盲人家長的潛意識想法,畢竟沒有父母從一開始就願意接受殘疾的孩子,但又不得不接受。這就會讓家長形成一種自我逃避意識,放棄反抗,接受世俗的定義,認為自己的孩子是殘缺的。

所以,他們會認為孩子能夠跟正常人一樣表演就代表了孩子是正常的,這種自欺欺人的想法就是一種逃避,同樣也讓孩子自己覺得自己只能被動接受“我能做什麼”,而不是“我喜歡幹什麼”。

就像我父母瘋狂地催促30歲單身的我去相親一個道理,他們堅定地認為一個女生結婚生子才是正道,否則就是不幸福,就是給他們丟臉,就會被村裡人所恥笑。

很多次我都勇敢地表達過自己的反感,但他們一次又一次以親情要挾我就範。然而慶幸的是,我並未失去自我,但因為父母逼迫而匆匆走向不幸婚姻的女人又何其多啊。

作為校長的學校教育和作為家長的家庭教育,很多時候都是把個人意志強加給孩子,從未問過我們喜歡什麼,而是用“你應該做什麼”一次次堵住我們表達自由的權利。

開明的教育讓孩子做眾人裡的唯一,愚昧的教育讓孩子從唯一變為眾人。

高分電影《聽見天堂》:是誰限制了我們表達自我的自由?

05.制度束縛:表達自由

巴金說,我之所以寫作,不是因為我有智慧,而是我有感情。

換句話來說,我們之所以需要表達,不是因為我們有智慧,而是因為我們有思想,有態度,有情感,有作為人的表達的自由。

什麼是表達自由?

公民在法律規定或認可的範圍內,使用各種媒介或方式(包括報刊、雜誌、繪畫、雕塑等)接受資訊,並將自己的思想、觀點、主張、看法、信仰、信念、見解等傳播給他人或社會而不受無端、非法干涉、約束或懲罰的一種自主性的狀態。

由此可見,表達自由的前提在於法律和制度賦予了公民享有此項權利。在影片《聽見天堂》中,限制孩子表達自由的首先就在於制度上的束縛。當米可在意外中失明時,醫生告訴米可的父母他再也不能跟其他正常孩子一起完成教育了,這是義大利的法律,法律規定:盲童不能和正常人就讀一個學校。從這一刻起,米可就從公民權利的層面被剝奪了表達的自由。

他不可以上學,不可以遊戲,他沒有與正常人相同的機會,包括表達自由的機會。如何才能獲得表達自由呢?那就需要制度的保障、法律的認可。

於是,在影片中,導演融入了社會運動,讓學生和勞工湧上街頭抗議不合理的政策,來折射眾人對於自由的追求。同理,義大利的盲人和鍊鋼廠的工人也透過遊戲示威最終成功將校長趕下臺。終於,在1975年,義大利廢除了盲人不能與正常孩子同處一校的法律規定。

其實,無論是米可通過錄音機聽見天堂,還是唐老師勇敢地表達自我感受,抑或是不平等法律被廢除,這都傳遞了一個共同的理念:

無論處於何種狀態,每個人都有追夢的權利,每個人都有表達自我的自由。

我忽然又在思考另一個問題:在做狗的時代,我們是否真的都會變成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