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半夜S發了條朋友圈，堵在從帝都開往老家的高速上，開開停停8個小時，剛出京城。
我問：“還堵在路上呢？”
她說：“是啊，走不動，順便在車裡追劇了。只要能回去，怎麼堵都無所謂了。”
心裡的某根神經，突如其來地一下子被挑動了，莫名地不安和疼痛。
我知道，中秋到了。
中秋的月光，照亮了遊子歸家的路，也鮮活了每個人對家的回憶。
家，是掌心的硃砂痣，是床前的明月光。
以往我們在父母身邊的時候，並不以為然。
而離開家的時候，才深刻地體會到家的可貴和舒適。
家，是每一個人最初、最刻骨的記憶；也是我們最終、最溫暖的歸途。
2
年少時，我總想遠行：我覺得，離開家去到遙遠的地方，我才能獨立，才能長大。
那一年高考結束，從未離開過家的我一意孤行，選擇了北上的學校，急不可耐地想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哪怕只是一場北方的大雪，對於從小在南方長大的我來說，在心中是那麼地期盼和渴望。
爸媽一路陪伴，送我去了學校。
離開時，爸爸淚眼婆娑，對我說：好好照顧好自己。是的，我的爸爸，是位外表堅強、內心卻多愁善感的男人。
媽媽安慰爸爸說：孩子大了，要成長，要去外面看看。
我明白她也不捨，她也眷戀，她也難過。在父母眼中，不管我長多大，我永遠只是一個孩子。
而我，全程都咬著牙，沒有在他們面前掉一滴眼淚。
我怕這時候哭出來，他們會覺得女兒還沒有準備好，嘗試獨自面對人生。
大學那幾年，國慶、中秋都沒有回過家。
每到思鄉時節，對於家在外地的學生來說，正應了那句“從此故鄉只有冬夏，再無春秋”。
站在北方的寒風中，我給家裡打電話，祝他們中秋快樂。
爸媽說：在外面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多穿點，大連太冷，別凍感冒了。
溫暖的話語，一點一滴透過手機訊號傳達耳畔，身邊卻依然感覺冰冷無比。
曾經把志願填得天南海北，好像是決意要與故鄉有著千里之遙。
是因為從未離開過家鄉的我，完全不懂何為鄉愁。
只是躊躇滿志地覺得，我應該學會離開父母的庇護，學會面對生活的大風大浪，最終尋找到我的詩和遠方。
離家之後，我才真正理解了“問君歸期未有期”的黯然神傷，“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未改鬢毛衰”的久客傷老，以及“離別家鄉歲月多，近來人事半消磨”的物是人非。
3
出國後，有一年，特地選在過年前回國探親。
飛機直達廣州後，我臨時興起，決定先停留兩天，探望幾位多年未見的老友。
從廣東回程時，毫無懸念地，機票沒搶到，火車票也售罄。
我無奈地坐上了回長沙的大巴車，
融入了春節前流光溢彩、熱鬧非凡的返鄉大潮。
大巴在車流中如蝸牛般緩慢爬行，從上午一直到夜幕降臨，我都沒到達目的地。
星星點點綿綿不絕的車燈，匯成一條長龍在高速公路上蜿蜒曲折，照亮了在外漂泊的人們返鄉的路。
大巴車在服務區停了一會兒，那裡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食物的香味，以及淡淡的菸草的味道。
那天，天空中飄著依稀的雨絲，我看到每張面孔似乎都行色匆匆卻滿懷期待。人們稍微休整片刻，又急忙繼續趕路。
馬爾克斯在《百年孤獨》裡寫道：“他從路經的車站寄來明信片，興高采烈地描述車窗外瞬間閃過的世間永珍，彷彿將一首飛逝的長詩，撕成碎片向著遺忘之鄉一路拋灑”。
彼時，對我來說，車窗外的世間永珍、人間百態其實都沒有太大的意義。
一路的山清水秀、湖光山色雖然迷人，可是年關將近，我心心念唸的兩個字，那就是“回家”。
我知道，當我推開家門，看到父母坐在火爐邊耐心地等我回來，這世界，忽然之間就變得有溫度了。
離家前，以為年歲漸長的自己，能百折不撓，在前行路上繼續“鮮衣怒馬少年時，且歌且行且從容”。
離家後，卻發現隨著時光的流逝，慢慢地不由自主地懷念家鄉的一切，“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我們曾踏遍千山萬水，欣賞花謝花開，看盡潮起潮落。
驀然回首時才驚覺，原來，自己一直苦苦尋覓的溫暖和愛，早已在“家”中。
4
“回不去的地方叫故鄉，到不了的地方叫遠方。多少人就這樣，一直在路上。”
我想，如果你也和我一樣，在他鄉漂泊。那麼，不管你身在故鄉，還是他鄉，你都會成為異鄉人。
就像李健在《異鄉人》中所唱的：“披星戴月地奔波，只為一扇窗。當你迷失在路上，能夠看見那燈光”。
很多人最初離家的時候，心裡一直告訴著自己：這是我的家鄉，將來我一定會回來的！
可是，走著走著，離家越來越遠，回家越來越少。
當代詩人北島，漂泊海外多年，有一次回家鄉探望病重的父親。
此時的故鄉，卻早已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
北島不禁長嘆：“北京完全變了，早年和老北京的聯絡被割斷了。這個過程讓我痛苦，好像在故鄉反而迷失了，連自己的家門和讀過書的學校都找不到了。”
李健唱道：“不知不覺把他鄉，當做了故鄉。只是偶爾難過時，不經意遙望遠方。曾經的鄉音，悄悄地隱藏。說不出的諾言，一直放心上。”
陌生的道路，霓虹的燈光，故鄉再也沒有熟悉的過往。
5
加國已是清冷的初秋。
傍晚行走在路上，滿地的落葉和別情，淡淡的疏離和守望，書寫著歲月莫名的惆悵。
低頭看見一片火紅的楓葉，我彎腰把它撿起來，卻嗅到了煙火、故鄉、思念和親情。
而家鄉的月光，今夜，是否也會一樣的清澈明亮？
彼時，我獨坐在電腦桌前，離家鄉的飛行距離10000公里以上。
此刻的你，離家有多遠？
不管你離家多少公里，離歸期還要撕掉多少頁的日曆，請你一定，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也記得常常回望自己來時的路。
也希望遠離家鄉的你，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能儘快走在回家的路上，推開門就見到最思念的臉龐。
願漂泊的人都有家可歸，願孤單的人都有人陪伴，願你在他鄉被這世界溫柔相待！
猜你還想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