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夢，一閉眼一睜眼，恍然大半生已過。

有一個顧生出遠門，居住在客店裡，忽然患了眼疾，眼睛又腫又痛，痛得難以入眠，醫治了十幾天，不見好轉。

這天忽然痛得輕了些，總算能睡一會兒，他合上眼，就看見一所深宅大院，裡面有人來人往，可是太遠了看不清楚。

他就凝神往裡面看，忽然身子就進入了宅院中，只見前面有一個大廳，廳裡全是嬰兒，或坐或爬，還不會走路，看樣子都不滿週歲。

這時有一個僕人過來，說這裡是九王子的居所，王子大病初癒，今日宴請賓客，看到顧生進宅，就請他也去參加宴會。

顧生覺得唐突，推辭著不敢去，僕人急急催促，拉著他往後走。

後面是一所大殿，雕欄玉砌十分華美，一個少年坐在殿上，就是王子，殿中滿是賓客。

王子請顧生上座，擺上美酒佳餚，一起觀賞歌舞，殿前在唱一出摺子戲，歌舞姬們美麗窈窕，舞姿優美，歌聲清亮。

剛唱到第三折，顧生聽到店小二在喊他吃午飯。顧生怕驚擾到王子，就藉口更衣，離開大殿。

走到外面，只見太陽在頭頂上，店小二站在他的床頭，一個勁兒地喊他起來吃午飯。

顧生才知道剛剛是做了一個夢，他趕緊把店小二打發出去，又合上眼，趕緊再入夢境。

果然又進了宅院，先經過前面那個大廳，可是廳裡哪裡還有小孩子，全是白髮蒼蒼的老人。

顧生吃了一驚，匆匆跑到後面大殿，王子仍坐在殿中，然而已不再是少年，已經長出了鬍鬚。

王子見顧生進來，笑道：你到哪裡去了這麼久，戲已經演過七折了。

顧生心中更疑惑，明明才片刻的工夫。

然後，王子叫歌姬拿大杯來敬酒。顧生說有眼疾，不能飲酒過多。

王子說無妨，旋即招來一個太醫。太醫給顧生上了一點眼藥粉，讓他閉上眼睛。

然後僕人帶顧生到一個房間休息，顧生閉著眼，只覺得床鋪柔軟，滿室馨香，很快就熟睡了。

迷濛中聽到一陣鑼鼓響，顧生以為是大殿中還在唱戲，睜眼一瞧，卻是客店裡的狗狗碰到鐵鍋的聲音。

這時，顧生感覺眼疾全然康復了，再閉上眼，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人生幾十年，在時光的長河中，也只不過是彈指一瞬間。哪所王公貴胄，金尊玉貴，也只不過是老得慢一點而已。稍稍一蹉跎，年華已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