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杭州西湖的朋友想必會注意到西湖附近有很多名人的墳塋，而在這眾多的墳塋中有一個是屬於六朝南齊時江南的名妓——蘇小小。蘇小小從小父母早亡，跟著姨母生活，不過她長相秀美，能力不俗，不僅通曉音樂，常常也是口出佳句，她雖然淪為歌姬，但憑藉自己的才華極被當時的士族門閥追捧，可謂名重一方。蘇小小喜歡遊西湖，一日遊湖時邂逅阮鬱，一見鍾情，結成良緣，奈何門戶之見迫使阮鬱回鄉，此後了無音訊，蘇小小因思念成疾，不久之後撒手人寰，後曾得到蘇小小幫助的一個文人將蘇小小埋葬在西湖邊，於是這便有了西湖蘇小小墓。

歷史上很多文人遊覽西湖路過蘇小小墓時，感懷寫下過多篇與蘇小小有關的詩詞，而這其中最有名的當屬李賀所作《蘇小小墓》：

幽蘭露，如啼眼。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蓋。風為裳，水為佩。油壁車，夕相待。冷翠燭，勞光彩。西陵下，風吹雨。

李賀生於唐朝皇家旁系，經過數代人的變遷，到他父親那一輩已經家道衰落，其父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為了生存各地奔波，晚年才得李賀。李賀小時候，家境更是艱難，稍稍大一點就需要自謀生路，同時透過苦讀參加科舉來改變生活。然而，才華橫溢的他被人妒忌，進士之路受阻，他看清社會，寫下了許許多多諷刺唐王朝的詩歌，他想象力極其豐富，作品中有大量與鬼有關的詩歌，人們便將之與李白並列，“李白仙才，李賀鬼才”，李賀便有了“詩鬼”、“鬼才”的名號。

前面提到了《蘇小小墓》便是李賀寫鬼詩中最有名也是最有代表性的一首，李賀透過自己豐富的想象刻畫出一個美麗、執著、多情、心懷怨恨、飄忽不定的蘇小小。

“幽蘭露，如啼眼。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李賀對於蘇小小外貌的描寫只寫了眼睛，幽蘭上掛著晶瑩的露珠，像極了蘇小小的淚眼，蘭花是芬芳而又秀美，這無疑是將蘇小小比作蘭花，“幽”與“啼”兩字突出蘇小小人生的坎坷，所有的心境只能暗藏心中。蘇小小是一個賣唱為生的歌姬，但是她心靈卻是純潔的，她有著自己的追求，希望能夠和愛人廝守一生，只可惜愛人辜負了她，離開之後便杳無音訊，真是令人失望和絕望。

“草如茵，松如蓋。風為裳，水為佩”，因思念成疾，離開人世的蘇小小並沒有前去投胎，而是化作鬼魂，長留在這西湖之畔，茵茵綠草成了她的席墊，青松化作她馬車的傘蓋，飄飄清風似她的衣衫，流水潺潺，像極了她玉佩發出的聲音，這時的她哪裡是鬼，明明是仙，嫵媚多姿，飄忽不定，然而，她是依舊是孤獨的。

古樂府詩中據說有一首蘇小小所寫，“我乘油壁車，郎乘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這其中的內容都被李賀化入“油壁車，夕相待。冷翠燭，勞光彩。西陵下，風吹雨”中。蘇小小在世時常常乘著油壁車在西湖邊遊玩，如今車還在，人卻不在了，只能停留在那空空等待一日的結束。夜色降臨，墳塋處冒起鬼火，閃著綠油油的光，就像蘇小小為情郎來相會準備的綠色蠟燭，然而，註定空等，無人前來赴約，蘇小小的等待什麼也沒有換來，想來心中定然是失落、孤寂到了極點。想當初與情郎相會的西陵處，只剩下一片悽風冷雨，她定然心中怨恨生。

李賀寫這首詩的時候想必也是心中悽苦，畢竟他一生中如意之事頗少，全詩以景透人更透情，將蘇小小的形象刻畫的淋漓盡致，無怪乎宋代嚴羽曾評論這首詩是“鬼仙之詞”。

參考資料：《全唐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