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小雋
距離第一代iPhone釋出，已經過去14年了。/視覺中國
近日，一名油管博主在拆解iPhone 13時發現，一旦更換手機的螢幕，系統便會彈出“無法驗證此 iPhone 螢幕是正品”的通知，並且還會提示“面容ID不可用”。
國外知名科技媒體iFixit認為，iPhone 13的螢幕硬體資訊與軟體系統進行了繫結，要想正常更換螢幕，可能需要透過蘋果的官方售後。
而根據蘋果官網給出的資訊，國行iPhone 13系列螢幕的維修價格，最高可達2559元。
這就意味著如果普通使用者意外摔壞了螢幕，維修費用將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事實上，蘋果已經不是第一次對手機內部的硬體做出這樣的限制了。
早在2017年釋出iPhone X時，蘋果就對其內部電池做出了限制，使得使用者不能在官方以外的渠道隨意更換。
去年的iPhone 12系列上，蘋果更是對主機板的各個模組進行了限制，即便是將兩臺全新的iPhone 12主機板互換，也會導致大量的功能無法使用。
iPhone 12更換主機板後產生大量系統報錯。/YouTube截圖
而如今，就連手機硬體中最容易損壞的螢幕，也被蘋果套上了一層“枷鎖”。
不僅如此，近年來，微軟、谷歌等科技大廠也加入了蘋果陣營，聯合反對使用者透過非官方渠道維修電子產品。
科技大廠們為什麼要阻止使用者到第三方維修商維修？
售後維修
科技廠商們的“小算盤”
儘管蘋果一直聲稱沒有在維修服務中獲利，然而根據知名蘋果資訊網站Above Avalon的估算，2017年蘋果AppleCare業務的收入達40億美元，佔蘋果服務收入的13%，遠超iCloud和Apple Pay等業務。同時，毛利率達到了驚人的60%。
AboveAvalon網站對蘋果各業務收入的估算。/截圖
可以看出，即使維修服務本身不賺錢，用於延長保修的AppleCare業務的收入依然十分可觀。
更為可怕的是，或許科技廠商根本不希望使用者手裡的電子產品能被修好，因為
延長老產品的使用壽命必然會影響到新產品的銷售。
2017年，蘋果被曝透過軟體更新的方式刻意讓iPhone 6等老機型速度變慢，這也就是後來俗稱的“蘋果降速門”。
在輿論壓力之下，蘋果最終道歉，並下調部分老機型更換電池的價格作為補償。
不過，蘋果CEO庫克在2019年一封致投資者的郵件中承認，老機型低價換電池活動影響了新款iPhone的銷量。
蘋果執行長蒂姆·庫克。/視覺中國
可見，減少電子產品的使用壽命，促使使用者儘快更換手中的老產品，有利於科技廠商們獲取更大的經濟利益。
一條最簡單的路徑就是：透過提高損壞裝置的維修成本，來降低使用者維修的慾望，促使使用者購買新的產品。
當然，這些廠商限制第三方維修，也有著明面上的“正當理由”。
2019年，蘋果一位高管曾在迴應維修相關問題時表示，iPhone的技術含量太高，普通人在沒有經過特殊培訓的情況下無法進行維修，甚至可能會引發危險。
維修不當可能導致手機起火。/bilibili
同時，
第三方維修商的維修質量也難以保證。
部分維修商唯利是圖，利用低劣配件“以次充好”，不僅修不好，還可能引發二次故障，白白浪費使用者的時間和金錢。
要提高第三方維修商的維修質量，需要對他們的維修人員進行培訓，這就意味著要公開產品的原理資訊和設計圖紙，導致產品技術的洩露。
如今，以假亂真的山寨蘋果產品屢見不鮮，如果再有官方設計圖紙的加持，想要完美復刻一模一樣的產品也就變得輕而易舉。
任何廠商都不希望看到山寨品在市場上橫行，更何況產品技術還可能洩露給競爭對手。因此限制第三方維修，似乎也就變得“合情合理”。
不去官方售後
因為實在太貴
誠然，按照蘋果等科技大廠的說法，前往第三方維修商進行維修確實伴隨著一定的風險，但
官方售後過於高昂的價格，才是讓使用者望而卻步的“元兇”。
就以蘋果最新的iPhone 13系列為例，其螢幕的保外維修價格至少要1699元，相當於新機價格的1/3。
iPhone 13系列的螢幕保外維修價格。/蘋果官網截圖
如果手機還有其他的損壞，保外維修價格至少要2899元，這已經超過了部分國產旗艦手機的起步價。
當然，不想支付如此高昂的維修費用，還可以選擇蘋果為使用者“精心”準備的“AppleCare服務”。
目前，這項服務在iPhone 13系列上的起步價為648元/年。購買後，可享受每12個月最多兩次意外損壞保修服務。
只是對於螢幕或玻璃背板損壞，蘋果在每次維修時還要額外收取188 元的服務費，其他損壞甚至需要收取628元。
因此，即使是購買AppleCare服務，使用者仍可能需要花1000元左右的價格更換螢幕。
此外，蘋果官方維修的速度，也很難讓人滿意。
實際上，維修本身對於廠商來說是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一方面需要花費人力物力，另一方面如果修不好還可能遭到使用者的投訴。
因此官方售後通常都採取“以換代修”的做法：線上下門店收取故障品，直接寄回工廠更換損壞的零件。
這就導致使用者可能有將近一週的時間都無法使用自己的手機。
蘋果對螢幕維修時間的描述。/蘋果官網截圖
不僅如此，許多二三線城市並沒有蘋果的授權線下門店。要想透過官方渠道進行維修，只能選擇寄修，這樣一來，運輸上所花費的時間更是無法把握。
在這個“機不離手”的時代，沒有手機你讓人怎麼活？
相比之下，普通的第三方維修商不僅在各大縣市的街頭隨處可見，而且幾個小時即可完成更換螢幕等簡單的維修工作。
一家第三方維修店裡，師傅們正忙於維修手機。/視覺中國
然而，這樣快捷又廉價的第三方維修，在蘋果等科技大廠的重拳出擊下，又能堅持多久？
“維修”的權利
應該在消費者手裡
2015年，我國交通運輸部對《機動車維修管理規定》進行了一次修訂，在第五條內容中增加了“託修方有權自主選擇維修經營者進行維修”，以及“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強制或者變相強制指定維修經營者”等相關描述。
如果只是修補一條輪胎，也要被汽車廠商強制到官方售後進行，所有人都會認為是不合理的。
損壞的車輛在路邊維修店排隊維修。/視覺中國
那麼，與大眾消費者更為接近的電子產品維修，又為何逐漸被科技廠商所掌控？
更可怕的是，它們還用各種理由，讓消費者覺得這個規定是理所應當的。
所幸的是，這個問題並沒有被忽略。2021年6月，美國紐約州參議院率先通過了電子產品維修權益法案。隨後，美國政府出臺了一份行政命令，要求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起草新規定——製造商不能限制消費者自行或在第三方商店維修產品。
在大西洋另一側的歐盟，也以綠色環保的名義，介入到這場“維修權運動”當中：2019年底，歐盟議會通過了相關規定，要求電子製造商要在2021年後，向專業維修人員提供官方配件。歐盟此舉目的在於提高損壞手機的維修率，從而降低使用者購買新機的慾望，以減少電子垃圾。
這些努力並沒有白費，就在今年10月初，原本反對維修權的微軟承諾將積極研究維修權問題，並同意在2022年底前向消費者提供更多的維修選擇。
而在我國，由於電子製造業的強大，大量的電子零件在市場上流動，第三方維修商可以輕易獲得或仿造電子產品的各種維修配件，從而使“維修”這件事變得十分便捷。
因此，一直享受著維修權的中國消費者，並沒有意識到維修權自由的問題。
iPhone 13螢幕維修的話題下，網友對中國的第三方維修很有信心。/微博截圖
但去年以來，由於蘋果在iPhone 12硬體上的層層限制，以華強北為代表的中國第三方維修商們已經無法輕易維修了，伴隨著科技廠商們對電子產品維修的步步緊逼，第三方維修商很可能迎來寒冬。
假如真的有一天，第三方維修商全部消失，科技廠商壟斷了電子產品的維修，那麼使用者在面對損壞的手機時，就只能選擇官方售後進行高價維修，或者是直接加錢換新。
也許正如網友所說：“雖然我會選擇官方的高質量螢幕，但你不能阻止我低價維修的權利。”
總而言之，反壟斷也好，低碳環保也罷，不管以什麼樣的名義，維護維修權，終究是對消費者有利的。
“維修”的權利，本來就應該在消費者的手裡。
參考文章
［1］ Right to Repair | Wikipedia
［2］ iPhone 13 Pro Teardown | iFixit
［3］ The Apple Services Machine | Above Avalon
［4］ Apple Tells Congress You’ll Hurt Yourself if You Try to Fix Your iPhone | vice
［5］ 巨頭們正在慢慢剝奪你維修的權利 | 差評君
［6］ 天價維修？計劃報廢？看完蘋果釋出會，誰偷走了我們的維修權？| 牛頓頓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