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山湖雲海

風過樹林，桉樹修長柔軟的葉子在空中滑動，葉聲窸窣，那是秋的低語嗎，述說著一季的蒼茫。可是遠處成片的稻田，散著誘人的金色光，在點點而暖的陽光裡，續寫著秋光的遼遠。

人總是如此的矛盾，許多時候心境會輕易被外物所改變，是因為多愁善感的本性，還是因為細膩靈敏的觸動，內心的湖水不知覺蕩起漣漪？

於是，那掠過桉樹林的風在吹落幾許枯葉之時是清蕭的心緒，轉而那廣袤的稻穗迎風飄展便又是生機的盎然。

語文課上，給學生講解景物描寫的方法，需要從事物特徵入手，觀察其顏色、形態，辨別其聲響、數量，注意定點與移步換景的安排，調動各類感官結合手法進行寫作。

一學生問我：老師，你看那窗外的樹木，它們也有聲音嗎？它們怎麼可能有聲音？

我無言，驟然發現許多的所謂方法形同虛設，若然沒有置身其地，若然沒有一定的風雨歷經，是很難寫出有情感的句子。

那些草木是有聲音的，它每一寸的生長，它在晨曦曉霧間，它在日暮夕照裡，它在每一個風雨的擊打下，都有著自己的聲音。

只是，我該如何告訴那些不諳世事的孩子，你們眼裡的參天大樹以及低矮的草木，並不僅是蔥鬱可以形容，它們原本對應著四季的起伏，有著屬於自己的情感起伏。

你需要去看，去想，需要用你稚嫩的眼眸還有些許生活的不安之念，去再加工，如此，或許便聽到一棵樹的聲音，一朵花開的聲音。

秋天會老去，屬於你的時光也會老去，在這樣的過程裡，所有消敗與繁盛的轉變，所有千千之物瞬乎的悲喜，就會如秋日裡的片片凋謝，落在你的歲月裡。

可是，我沒有解釋，我笑著讓他們一再記下那些有著數字公式般的寫作方法。數年前，當我如他們，懷著青春無所畏懼的飛揚坐在安靜的教室裡時，我的老師也是如此地教導我。

有些事情不需要過多的解釋，去尋找答案的過程是有趣的。因為其間的千變萬化，因為潛藏在當中千迴百轉的情節，那樣的一個結尾才更為可貴，更為迷人。

“那些不易出口的深情與熱愛，在唇邊，更在心上，也在目光所及的任何地方。”

課堂的結束，我在黑板上寫下這樣的句子，不知他們是否能懂？窗外的白玉蘭開著它的花，落著它的葉，在這個溫婉又柔和的校園裡。

我知道，終有一天，他們會歷經山海的遼闊，人海的跌宕，那時再去回望這棵佇立在時光裡的樹，一定能聽到一棵樹的聲音。

風過樹林，風吹稻穗，天地間蒼涼與芳華共存。時光的流水掩埋一段青春的年歲，時光的流水又必然在另一個維度生髮起新的青春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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