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評電影《第十一回》:什麼才是真相?哪個又是真正的我?

一個用結婚來懲罰自己,一個用不結婚來懲罰自己。電影圍繞馬福禮在多年前有沒有殺死李建設、趙鳳霞展開,讓人感到時代下的愛情是多麼艱難。

三十年前的一樁殺人案,被市話劇場拿來翻拍,這樣的舊事重提讓殺人案中的主角“殺人犯”馬福禮的生活再度掀起波瀾,

他一邊與話劇團的導演胡昆汀糾纏修改劇本問題,一邊尋找律師還自己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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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他還要忙著調解母老虎妻子與叛逆女兒劍拔弩張的關係,生活給了他多記重錘,壓得他無法呼吸。

時隔多年,馬福禮能否翻案,還自己清白?岌岌可危的家庭關係能否被拯救?人生如戲,請軍入席。

一、難產的藝術

1.藝術源於生活,高於生活

話劇團的年輕男導演胡昆汀正在排練話劇《剎車殺人》,這臺話劇改編自30年前的一樁拖拉機殺人案。

一般來講,寫這臺劇本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胡昆汀卻遇到了一個又一個困難。在他排練期間,他的舞臺不斷有人闖入,他的劇本一次又一次被強制篡改。

從胡昆汀身上發生的事,我們得以想象出當下社會上創造者普遍面臨的困境。

第一個闖入者是當年拖拉機殺人案中的“殺人犯”馬福禮。他的說辭很簡單:我沒殺人,你們按照我說的改改?兩邊對話的場景,十分富有象徵意味。

一邊是演員,坐在舞臺上;一邊是馬福禮,坐在低人一頭的臺下,中間隔著疏離的距離。簡直把

藝術源於生活,高於生活”

這句話,生動形象地搬到你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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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馬福禮並不吃這套,也不管他什麼藝術不藝術。在他看來,你們演的是“我”,我就有權利指手畫腳。這不免讓人咂舌,如果每個原型人物都保有藝術作品的最終審查權,還提什麼創作自由?

在這之後的闖入者是狠角色。先是死者的弟弟急匆匆趕來,直接將二十萬元錢扔在桌上,要求改戲;緊接著是市領導巡視,對劇中思想影響不好的內容表示不滿,提出若干條修改意見。

這樣接踵而來的打斷排練,要求修改劇本,進一步將藝術的獨立性狠狠抹殺。

經過了這些動亂,話劇團內部也亂成了一鍋粥,大家都覺得這場戲演不了了,演員開始罷演,員工開始鬧事,連領導都開始互相甩鍋,玩起了“踢皮球”大戰。讓這臺藝術劇本在一次次被迫偏離藝術本身之後又經歷停工,徹頭徹尾地淪為一場鬧劇。

為何會發展成這樣?因為在所有人眼中,藝術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心情好時看個劇聽個曲,心情不好時誰會管藝術是什麼,誰會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藝術丟失自己利益?

它只是空有一個冠冕堂皇的名字,對大部分人來說,相比真金白銀、事業仕途,它什麼都不是,相比可以看得見摸得著的物質,藝術,隨時可以被利用,被遺忘,甚至被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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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人唏噓的是,那個年輕的,本來前途一片光明的青年才俊導演胡昆汀,因為個人瑣事被封殺,但這部命運多舛的話劇最終還是公演了,代價就是胡昆汀必須放棄“導演署名”。

他同意了,剪掉了藝術長髮,就如閹割掉自己的藝術理想,以一個屈服於世俗的形象泯然眾人。

二、慢慢隱秘的真相

1.難以抵達的真相

讓我們把眼光從藝術拉回現實,這部電影實際上也同時在講述“真相的難以抵達”。對於三十年前的殺人案,電影中給出了四個截然不同的故事版本。

一個是官方記載,記載大致如下:拖拉機在斜坡上發生故障,駕駛員李建設和馬福禮的妻子趙鳳霞鑽到車底下修理,趁機在車底眉來眼去,被馬福禮發現,怒氣之下,他鬆開腳剎,致使二人殞命。

此官方記載看似條理清晰,但稍微細想便能發現情理上的漏洞。偷情既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即使再情濃之時,稍微有點理智的人也不會在這種情況場合下偷情。這點實在令人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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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案件被呈現在大眾視野中,知情人紛紛出現,透露此案件的隱情。首先登場的便是案件主人翁馬福禮,他否認自己殺人,稱一切都是一場意外。

接下來登場的是李建設的弟弟屁哥,在他嘴中的馬福禮依然是殺人犯,只不過作為弟弟,他嘴中的“姦夫”李建設儼然成了無辜的受害者,他稱哥哥的越軌行為是出於趙鳳霞的勾引。

最後是趙鳳霞的表姐,她的嘴中李建設和趙鳳霞又成了一對被拆散的苦命鴛鴦。講述了他們的真心相愛。

綜上所述,“所有人都依據著自己知道的一點資訊,對同一個故事做著對自己有利的,自私的闡述”。而真正的故事在他們參差不齊的描述中被蒙上了面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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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偷情被抓當場被殺”事件中,拖拉機,就像是一塊遮羞布,影片最後,馬福禮站上話劇舞臺的那一刻,在那臺破舊拖拉機的底部,他終於得以揭開歷史的面紗,親自看見這個讓他羞恥的事件的真相。

三、身份焦慮

1.“我”到底是誰

在這個販賣焦慮的時代,很多人存在於藝術和現實的間隙中,既夠不著藝術,又不願屈居現實,承認現實的自我。

這部影片最核心的表達其實就是藝術與現實的關係。影片借青年導演胡昆汀之口,講述了一套表演理論。

大致講的是對於演員來講,有兩個“我”,一個是“本我”,一個是“理性的我”。戲中就要將自己變成“理性的我”,而只有自己知道,“我”到底是誰。

這樣的關係就像是人在照鏡子,像一種映象關係,生活中這種映象關係無處不在,就像真相和故事的關係,原型事件和藝術作品的關係等等。

而如果生活是這樣一臺話劇,生活的環境就如同是話劇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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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該如何界定自己的角色,如何界定“我是誰”,這是自主的行為,也是主觀的印象。

2.“有擔當的父親”

前面提到認識“本我”,影片中的馬福禮就是典型的沒有認識真正自我的典範,他從來都不清楚自己在生活中的角色,一直都是其他人替他做著定義。律師慫恿他做個“討回尊嚴的強者”,屁哥勸他當“四大皆空的修行人”。

面對著他人給他帶上的不同的帽子,他無力拒絕,無從選擇。

正如劇中的一個鏡頭中的他面對著監視器中無數個螢幕投射的自己,高矮胖瘦,面色不一的自己時,讓馬福禮感到陣陣暈眩。這同時也投射出他的生活中的自己,從來認不清楚自己,在別人嘴下存活的馬福禮無疑是中年男人中的悲哀典範。

在外如此,回到家裡馬福禮也沒有找到屬於他的尊嚴,妻子在家扮演著“母老虎”的角色,女兒則是“叛逆少女”,只有他在這個家像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正如同在照鏡子一般,女兒和妻子在鏡子中都有自己或好或壞的成像,而馬福禮卻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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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除了一副毫無主見的軀體,在思想他並沒有自我。他找尋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甚至想以一張“死亡證明”來否定自己的存在,妄圖摘掉“殺人犯”的帽子,還女兒一個清白的家世。

讓人覺得反轉的是,正是這個偏激的“自殺行為”讓他的繼女接受了他,讓他擁有了一個嶄新的身份——

個真正意義上的父親。

名義上的不算,只有女兒發自內心地接受他,才能算是一個父親。正因如此,在生活這個大舞臺上,馬福禮找到了自己的定位,重獲新生。

結論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姜文曾在採訪中說過:“過了四十歲,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在生活中有無數角色,但是到底哪個層面的‘我’才是真我。”當想不清楚這個問題的時候就會開始焦慮,這之後就有了《太陽》的創作。

而陳建斌人到中年,或許也是有了同樣的焦慮,因此有了這部電影的誕生。

這部電影在資訊量上可以說是巨大,而陳建斌卻巧妙地將各條線索相融合,自圓其說,這便是這部影片的難得和巧妙之處。劇中橫跨了小說,電影,戲劇三個媒介,構成對生活的三重映象。

評電影《第十一回》:什麼才是真相?哪個又是真正的我?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對於大多數人而言,繁雜瑣碎之事在生活中佔據大部分角色,但我們仍然可以從這些繁雜瑣碎之事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這個電影其實想告訴我們: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戲,其中的每個人都是演員,除了演技最重要的就是找準自身的角色,並且好好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