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
觀眾在上海大劇院
與經典崑曲《牡丹亭》重逢。
這部無論哪方面都有些出格的
重逢《牡丹亭》
,
在恪守戲曲底線之上,
給了觀眾充分解讀的空間。
- 重逢
牡丹亭 -
張軍和單雯兩位正當年的優秀演員,
用3小時的時間
在每個人心中
都描畫出一部獨具個性的《牡丹亭》。
出格也傳統
開演前,不少觀眾在大劇院的咖啡廳點名要一杯“夢梅”咖啡。
大廳內的鏡面藝術裝置
恰恰呼應了舞臺的鏡面,
每一位觀眾
都可以讓自己化身鏡中人,
甚至畫中人。
因為你可知,
柳夢梅從太湖石下撿起的畫軸,
展開竟無美人像,
而是一幅鏡面?
兩組實景長廊立在舞臺,
卻也以背面的鏡面示人,
拼湊成的斜角便折射出了閻羅殿,
杜麗娘也顯出若干魂魄。
那緩緩升起的紅色燈柱,
更是“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重逢《牡丹亭》
回到了湯顯祖原著的結構發端
,以“言懷”柳夢梅之夢為序,接著便是柳夢梅臥病梅花觀後“拾畫”“叫畫”,畫中的女子也一如舞美的鏡面感,充滿回味。
聲聲姐姐喚出了畫中人,“幽媾”順理成章。若無柳生之夢,則沒有書生入麗娘之夢,也就沒有杜麗娘之夢柳夢梅、沒有夢中之歡。
柳夢梅、杜麗娘因而陷入了一個有一點悚然的迴圈。
- 重逢《牡丹亭》 -
那麼這個有點出格的新編是否得到了觀眾的認可?
有資深戲迷認為,這是她近20年裡看過最好版本的《牡丹亭》,張軍和單雯第一次搭戲,排練時兩人經常重複的一句話便是“還需要磨合”,這樣的生疏感恰恰對應了柳夢梅和杜麗娘的人物關係。
兩人排練
除了表演遵循傳統,
一些幕後的巧思也在全力襯托演員的表演
。
舞美的呈現雖大膽,卻無一處不留白,尤其是下半場的《回生》,僅一枝梅花遠掛空中,剩下的全交給兩位演員發揮。
可能觀眾會驚訝,為何這一次看演員的表演格外清晰?
因為燈光采用了大白光,一人一束光,將崑曲表演的魅力放大到最大化。
京昆合演也讓慢節奏的崑曲多了不少看點。
昆醜名家李鴻良飾演的石道姑和京劇老生藍天飾演的陳最良負責調節氣氛,丑角自是出彩,藍天的陳最良也全無迂腐氣。
還有“大王”奚中路,此次出演大花神,僅在尾聲有幾分鐘戲份,讓戲迷大呼不過癮。
再加上小鬼高楓,滿臺僅6位演員,卻有張有弛,熠熠生輝。
大夢誰先覺
上海戲校校長張軍又回到了劇場,踏上了舞臺,扮成了那個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柳夢梅。
昨晚的張軍有脫胎換骨之感,
一方面他數月來瘦了近10公斤;
另一方面,
是對這部戲的相見恨晚,
能夠出演這樣一個柳夢梅,
他沉醉其中,不捨落幕。
20多年前的張軍演柳夢梅,只撈到一折半的戲,那年俊秀的小生只在戲中匆匆露了個臉。
這一次,戲份實在吃重,坐在前排,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汗珠。
從序幕到終章,這個柳夢梅就幾乎沒下過場,以往《牡丹亭》戲份側重於杜麗娘,這一版讓柳夢梅的形象豐滿了很多。
從踏上這方紅氍毹始,
張軍的人生
好似也陷入時間迴圈,
一次又一次地
演出著《牡丹亭》……
杜麗娘託夢給柳夢梅,
柳生用至情
破解了這生死命門,
可張生的夢,又如何破?
演至留白處,張軍索性放棄表演。
他以無為而為之,將那麼多過往的柳夢梅歸零。
“其實我不是一個創作特別多的演員,距離《春江花月夜》在大劇院首演已經過去了7年,有好戲來了,我就做,其他時間,還有很多事可以做。”張軍說道。
在戲的尾聲,柳生恍惚間見到麗娘,不敢相信,跪泣道:“休落了,休落了,則怕又是一夢,再被落花驚醒!”
臺上的張生也不禁拂起衣袖拭淚,“這絢爛的3個小時很快就要過去,舞臺的大夢、藝術的大夢、人生的大夢也終有一天要落下帷幕的,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永遠就是一個時間的迴圈。”
在這場獨特的“雙夢記”裡,
觀眾感受著至情跨越生死鴻溝。
湯顯祖曾在和朋友的書信中
談論戲劇創作感受時說:
“因情成夢,因夢成戲。”
演員唯有將“情”字演盡,
才算將戲演得圓滿。
這臺重逢《牡丹亭》
生髮出無與倫比的化學反應,
因而回味也變得有趣起來。
新演藝工作室
作者:趙玥
圖片:王凱攝影,部分源自網路
編輯:小開
新民晚報文化部